着自己眼前的好处,怎么能不被人抓住把柄!”
她越说越急,好像十多年来对父亲的所有的怨气全都在这句简单的话里交迸了出来,加之以因不可得而生的一切迁怒,星星点点的火花在冷夜中暗自作响。
然而这句话又到底不算狠。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河间王,还需多久?”
秦赐望着她,静静回答:“至少半月。”
秦束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今晚便将衡州带回府吧。这半月之内,杨太后会有大折腾,你暂且不要来显阳宫。”
秦赐没有动,也没有答应。
然而秦束没有空闲去琢磨他的心思。现在她的心乱成了一团,又因山雨欲来而紧张地鼓动,她根本没有看见他那略带悲伤的表情。她站起身,径自往里走去了。
于是秦赐终究也不能再问出一句:您,为何要喝那样的药?
也许答案是过于显豁了。然而在这寂静冷清的夜里,在这幽暗的深宫之中,这答案毕竟令他很痛,好像那灯烛的火星子飘进了他的眼睛里,灼烧的一刹那,所有的希冀都被黑暗所击碎,这般地痛。
第54章 寒□□生风
翌日一早, 极难得地, 镇北将军秦赐求见永华宫杨太后。
宫人不敢怠慢,连忙去内殿传话。秦赐便在殿中四处看了看, 然后从另一条游廊穿行了进去。
有宫婢想拦住他, 却又被拉了回去。那宫婢回头, 见是那位颇受太后信任的女官, 后者竟瑟瑟发抖,望向秦赐的眼中充满恐惧。
秦赐没有理会她们。他走过春寒料峭的游廊, 一间一间厢房地探了过去,最后, 他在一间简陋的柴房外闻到了药香。
他推开那扇门, 便见到了数日前的那位大夫。彼正在熬药, 身边堆满了药材, 灰尘与药末一同弥漫。
“哐啷”一声, 那大夫手中的药勺掉落在地。他拼命往后瑟缩着,“秦、秦将军?!”
秦赐的面色倒很和善,“这是什么药?”
那大夫心念如电转,“不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秦赐突然出手, 自下扣住了他的喉咙, 将他整个衰老的身躯都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药?”他再度问。
那老大夫脸色愈来愈红、乃至于紫,他哑着声音、拼命地道:“是、是避子药, 是避子药!杨太后让老夫做出来,之后会、会放到显阳宫——”
“是太后让你留在宫中的?”秦赐冷声。
老大夫欲点头而不能,“是、是……”
秦赐将他放了下来, 老大夫正不住地喘着气时,罗满持从外头走了进来,给他劈头扔下一套衣服。
“赶紧穿上,我带你出去!”罗满持压低声音急急地道,“这是看在你救了衡州一命的份儿上——不然的话,早将你杀了灭口了!”
老大夫吓得哆嗦,连忙拿过那套衣服,却是一套苍头的青衣。
秦赐转头看向那炉上的药壶,约莫是水烧开了,正呲呲地往上顶着壶盖。他的眼神凝着那壶盖上的水汽,微微地发暗。旋而,他径自走出这间小小的柴房,将房门妥善地合上了,再回到殿前去。
***
大概是刚刚起身,梳洗打扮花费了不少时间,杨芸姗姗来迟。见到秦赐,不由得喜笑颜开,“是什么风竟把秦将军给吹来了?”
秦赐拱手道:“末将兵败逃归,本无颜再见太后,但蒙太后恩赦,得以保全性命,故来感谢太后恩德。”
“将军客气了,客气了。”杨芸笑着抿了口茶,一边端详着他的神情。秦赐不是一般人,这时候来找她,与认输无异。她想了想,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不过哀家还是想同秦将军提个醒,您是高门大户,可一定要洁身自好,不然的话,连累的可不止您一个啊。”
秦赐应了。杨芸颇为得意,又絮絮地谈了一阵,秦赐便告辞了。
宫外的马车上,罗满持正持鞭等着他。他掀开车帘,那位老大夫正瑟缩在车厢一角,不住地发着抖。
秦赐坐下来,马车摇摇晃晃地起行。
“今后你便留在我的将军府,不许出外一步。”秦赐淡淡地道,“其余的事情,你都不必管。”
“是……是。”老人回答。
“你的医馆已被杨太后端了。”秦赐道,“待此间事了,我会命人送你出城,你便不要再回洛阳来。”
“是……”
秦赐看向他,“你给秦皇后的药方,已用了多久?”
老人想了想,“将近一年……约莫十个月吧。”
十个月。也就是说,从去年三月初,或三月末,他们最初……的时候,她就开始服药了。
秦赐的目光黯灭地转向了别处。老大夫亦不敢多话,只有车声粼粼,渐渐地从心上碾压过去。
***
午后时分,终于有宫婢发现,柴房中的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