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是一场阴谋。燕啸和洛云放联手,几乎坑了大半屏州同行。闻风而动的山寨大当家们不会知道,当各路豪强倾巢而出,盘算着要在龙吟山分一杯羹,自家空荡荡的寨子却就此轻而易举地纳入了旁人囊中。燕大当家在自家门前变着花样骂大街的时候,啸然寨另几位当家可都没闲着……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真真不好说啊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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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然寨的议事厅建得高阔,方正粗犷,一派匪气。厅中一水青色石砖铺地,正中分左右排两列黑漆高背扶手椅,正对门口最深处的墙上以草书龙飞凤舞写了硕大一个“义”字,义字底下又摆一张高背椅,雕花模样与底下两列如出一辙,只是尺寸再大一些。整个厅堂布置得简朴,寻常贼窝匪洞里那些虎皮熊首的摆设一概全无。别说金的玉的好东西,里里外外,除了几把椅子和几架堆得满满当当的兵器架子,就再无其他。
土匪待客的茶具也甚别致,雨过天青色的盖碗配了斑斓五彩的茶盅,下头的茶碟是粗制的白瓷,边缘豁了口,险险扎伤手。
燕大当家得意洋洋地炫耀:“这是咱啸然寨一宝,全天下只此一套。不是自己人,我都舍不得拿出来招眼。”
洛督军淡淡瞟一眼,抿紧双唇不开口,“穷酸”两个大字明晃晃挂在脸上。
“我说,既然正事办完了,该怎么分账,也得有个说法。”左手边第一张椅上的干瘦老道沙哑着喉咙开口。
洛督军正对着他,坐在右手边第一张椅上,闻声抬头。
目光交错,小老道额角上贴着的狗屁膏药颤颤一跳,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双眼精光四射。随后,很有骨气地把脸转向洛督军的下首:“您说呢,呃……钟大人?”
“不敢,田师爷唤某钟越即可。”那人拱手抱拳,声调举止皆是恭谨。少顷,待洛云放点头,朗声回答,“你我两家之前有约,一旦事成,各处山头今后啸然寨诸位可随意走动,一应财物则尽入屏州府库。”声调亦是沉稳,字字句句落在众人耳中,回响似金玉交鸣。
不卑不亢,进退从容,这才叫大家之风啊。一个随从就有这般气度,更休提主人。在座人等激赏之情溢于言表。目光瞟过上首正中央那张空荡荡的主位,又落到洛云放身旁……啸然寨众当家齐齐掩面扶额。
打从进屋起,燕大当家就热络地贴着洛督军,端茶倒水、闲话家常,就差没有捶腿揉肩,美其名曰“款待贵客”。
矜持呢?骄傲呢?说好的“西北道上最年轻最张扬最肆无忌惮的魁首”呢?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古人诚不欺我呐……
田师爷用袖口沾沾湿润的眼角,没来由少了三分底气:“之前是这么说来着……”
没心没肺的燕当家毫无所觉,犹自拉着洛云放咋呼:“原来他就是钟越,从小跟着你的那个?”
撇眼扫了扫钟越,他又似笑非笑盯上洛云放的脸:“长得也挺好。难怪都说洛家是美人窝。”
洛督军冷冷剜他一眼,偏过头,宁愿去看那套配色奇葩的茶盅。
大的不理他,那就转手去拉小的。穿一身竹青色锦衣的少年长得有七八分像洛云放,六七岁模样,唇红齿白,晶莹粉嫩。一张圆圆白白的小脸,一双水水润润的大眼,乖乖站在阴冷严酷的洛督军身边,就像一只刚滚上糖粉的新鲜糯米团子。
燕啸顺手在他脸上掐一把:“云澜,刚才在门楼上看打架好玩吗?”
“嗯。”
不掐不知道,一掐真美妙。这糯米团子掐起来手感还挺好。燕啸手一抬,再拧两下:“嘿嘿……今天要没有你,还真不好说。”
“你什么意思?”洛云澜不解,闪身后退躲开他的手,转脸望向洛云放。
洛督军面沉似水,眉头微微一皱。
燕大当家很好心地代他告诉洛云澜:“你哥脸皮薄,不好意思告诉你。”
洛云澜是洛云放的弟弟,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不过跟亲的没两样。洛家人都有个特点,护犊,对自家人死心塌地地好。洛家人眼里,金山银山都及不上一个洛家人的性命金贵。燕啸揣摩,这样的特性到了死了爹又死了妈,最后和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的洛云放这里,大约就会变成,你要我的命可以,你要敢碰我弟弟一根手指头,老子屠光你全家那种。
洛督军剿匪的大军还没上龙吟山,燕啸就找人把这位洛家小爷弄上了山。
“幸亏有你啊……”掐一下,拧两下,再掐一下,变着法扯弄洛家小爷粉嘟嘟的小肉脸,燕大当家由衷感慨。高傲冷峻的洛督军策马入城后,看到门楼之上,揪着啸然寨山匪的衣角,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自家弟弟,那瞬间变得生动缤纷的脸啊……燕啸觉得,那张脸能让他笑一辈子。
洛云澜白生生的脸上不一会儿就被掐出几道红印,白里透红,越发讨人喜欢。燕啸玩得兴起,伸直手指,一下下戳进他颊边的酒窝:“怎么跟你哥一块儿来屏州?想家吗?”
洛家小爷一本正经地答:“屏州就是家。”
“嘿,小破孩儿挺会说话。你哥教你的?”看看人家的孩子,多好玩的。拧一下脸,戳一下肚子,再揉揉脑袋,眼圈就红了,小狗似的。燕啸玩得更高兴了,手臂一招,把洛云澜夹到胳膊底下,“瞧这小脸白的,吓得还是天生就长这样?你哥小时候也没你这么白净……”
“燕当家。”自家漂亮干净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