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宗和巫千雪跟随慧灯前往外殿,而张水衣则留在庵堂继续诵经养心。来到外殿,独见慧心一僧相候,面上难掩忧急之色,其余诸人皆不见了踪影。慧心乍见三人现身,忙上前道:“掌门师兄等人已经前往降魔塔,特命贫僧在此等候。”
张元宗眉梢一震,惊问道:“贵寺出了何事?”慧心略一迟疑,沉重道:“此事事关重大,降魔塔又是敝寺禁地,希望张施主能够一人同贫僧前往。”此言模棱两可,想来是慧心对巫千雪的身份有所顾忌。
巫千雪闻言不以为意,径直对张元宗淡笑示意,让其放心前去。慧心对慧灯道:“云掌门诸人现去了白马院,有劳师妹为女施主带路。”慧灯颔首默应,然她的眉目间带着难消的忧色,看来此次囚龙寺出的不是小事。
两人急急离开白云庵,途中张元宗再次询问缘由,慧心面罩愁云,叹道:“降魔塔所囚一众恶徒尽皆破塔而出,不知被何人所救。”张元宗心中咯噔一跳,被囚禁在降魔塔中的人皆是大魔大恶,若重入江湖,岂非世人之祸?
灵鹫峰,禅宗圣地,囚龙寺,正道之首,从降魔塔中释放囚徒,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为?忽然一个名字在张元宗的心中突兀响起:陈清玄。若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自己岂不坐实引狼入室的事实。
降魔塔众恶脱逃,是了不得的江湖大事,有损囚龙寺的声誉,的确不宜为外人道也。然则,虽然张元宗独闯九幽之事还未轰传江湖,但他在南疆激战太一教主的消息早已天下皆知。作为正道之基龙门的传人,囚龙寺自是对其另眼相待,特留慧心相候,邀其共商其事。
穿过众多庙堂庵宇,到达雄伟的降魔塔下,此塔已被达摩院或降魔院的武僧团团围住,见是白马院首座慧心带人前来,遂让开通道,放两人进去。塔中每一层皆有武僧把守,尤其有四处囚室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两人沿着外塔内壁的阶梯一直达到第十三层,掌门慧正一行僧众皆聚在此处。达摩院首座慧照和降魔院首座慧玄并不在其中,想必是去追缉逃脱的囚徒。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却出现在张元宗的眼前,他就是令其百般猜疑的陈清玄。
寻常的相貌和暗淡的灰衣,都不能掩藏他的光彩和气质,纯净鲜活,天真无邪,仿佛他的灵魂都是无瑕无垢的,但张元宗岂会忘记他深藏的邪异和诡谲。未曾想,囚龙寺竟也默许他进入降魔塔禁地,似乎对其颇为看重,并不隐瞒于他。
众人略微见礼之后,张元宗单刀直入道:“可知是谁放走了他们?”慧正慈悲的面容布满忧色,摇头道:“铜锁被断,却不是利器所致,好似被什么啃噬,是谁所为目前毫无头绪。”张元宗有意无意瞧了陈清玄一眼,然后走近十三层的玄铁门,果然挂着一把断锁。
他细细打量片刻,铜锁断口坑坑洼洼,参差不齐,并非利器所致的平整光滑。据其所见所闻,苗疆的金线蛊切金断玉,恰恰能够噬断铜锁,他抬头盯着灰衣男子,双眸精光吞吐。谁知陈清玄回望他,出声道:“如果金线蛊没有被你杀死,倒是可以咬断铜锁。”
众僧闻言一惊,慧正问道:“陈施主所言何意?”陈清玄解释道:“苗疆有一种灵蛊唤作金线蛊,能够无坚不摧,破坏铜锁可谓轻而易举。在罗生谷我同张公子切磋之时,金线蛊曾被龙门剑气击毙。”
张元宗闻其所言,忽然由疑虑变得平静,转而另道:“方丈大师,现下情况如何?”慧正沉声道:“降魔塔共囚七人皆被放走,好在敝寺的大须弥阵还有些效用,其中四人已被擒回,另有两人的踪迹也被及时发现,慧照和慧玄两位师弟业已下山追缉。”
张元宗眉峰一聚,道:“还有一人呢?”慧正愁色上涌,想他堂堂囚龙寺掌门如此作态,由此可见这最后一人棘手之极。他面色肃然道:“敝寺还可勉强擒回六人,而对于这最后一人却是束手无策,他避过阵法感应,已不知所踪。”
张元宗猛吃一惊,这世上竟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却不知是何方神圣。他亲身感受过大须弥阵的神异之处,当真叹为观止。此阵能够捕捉人的气与意,身临其中无可遁形,却不知此人是如何避开阵法的感应。
陈清玄双眼亦是流露异色,不由好奇问道:“此人是谁?”慧正白眉微抽,氤氲悲色,有些颓然道:“他就是‘失魂人’断天涯,一直被囚禁在降魔塔第十三层。”张元宗眸光陡然一阵紊乱,惊道:“原来是他!”
断天涯是一个悲情的传奇人物,年轻时是个fēng_liú倜傥的名门高徒,峥嵘少侠。青城与峨眉本是齐名的门派,共称蜀中双秀,而断天涯就是出身青城。因门中出了这般的人中龙凤,本可将青城推上五大派的位置。奈何天意弄人,人心更是难测,转瞬间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断天涯与青城掌门之女柳无思青梅竹马,对其情根深种,爱慕难舍,后来柳无思朝秦暮楚,另投他人怀抱。断天涯为情所伤,万念俱灰,执念艰深郁结,直至走火入魔,性情蘧然大变。他发狂杀了柳无思及其新欢,更将青城派上下全部屠杀,无一活口。
此事当真可悲可叹,武林大派青城派竟因为一个情字烟消雨散,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自此以后峨眉在蜀中一枝独秀。如此惊变震动武林,正道人士纷纷出动诛杀此魔,断天涯武功委实高得离谱,他大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