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赶出门吧。青空这麼想着,便也由着她来去,两个月下来竟有些习惯了她的存在。
竟也两个月了呢。青空的食指在木质柜檯上敲了敲。这段时间以来纱织一次都没跟她联繫过。有时她也自问,如果当初纱织不是这样带伤在门口候著,而是无声息地像用锋利剪刀剪断电话线那样失去联络,自己会这麼在意吗?
应该不会,青空想。
所谓床伴某程度上便是位於现实世界底下,捨弃常态人情世故,更多地与单纯慾念相关的关係。以此為前提,当普通床伴因种种原因不再见面,那便收拢好情感慾望,纳入属於过去的那格抽屉就好。然而不行,在电话线断掉之前,对方发出了尖叫——之后便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张「请不用找我」的纸条。
青空曾试著打纱织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问寸头领队也没什么线索,只得到纱织比青空早半年左右参加论坛的徒步活动,似乎是在政府机关工作之类的泛泛资料,再有就是她三十一岁,有个比她大两岁的丈夫。
大概是在这时候青空真正担心起纱织来。会不会是丈夫知道了她们的事,打伤她的呢?心裡忍不住这麼推测,并且只要一想起纱织平静的脸上,那片像洁白衬衣中央触目惊心的青墨水般的淤紫,青空就觉得心上有钝钝的钻在往下拧著钻著。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溺过水的人再次走入海中,水慢慢漫延上来的本能畏惧。
「要试著来我家晚饭吗?」小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明明用的是一种「今晚要不要来我家过夜」的问法,却搭上一脸纯粹又坦率的笑。
「……」青空默默看她一眼。小羽穿一件深紫色斜襟绒大衣,底下是修身牛仔裤,裤脚塞在黑长靴裡,看起来匀称可爱。如她之前所说,不穿校服时确实好看许多。
「今天很冷哦,两个人吃饭会暖和很多。」她说着顿了顿,又笑,「跟喜欢的人一起吃饭胃口也会变好。」
「在你这个年纪,真的能分清喜欢或者不喜欢吗?」青空有些苦恼地揉揉自己的眉心。这小孩,真的是三天两头鍥而不捨地表白呢。
「当然!」小羽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像遇到什么不可理喻的冤枉事似的。「那不是跟黑羊一样清清楚楚吗?一群白羊中的唯一黑羊哦!一公裡外看过去都能轻易辨认出来啊!」
「那麼,能说说那只黑羊吗?既然你说能一眼辨认出来的话。」
「嗯……怎麼说好呢。」小羽将大衣袖子扯长些,手掌握成拳头缩进裡面,然后手臂搁在柜台上。「那大概是像哥伦布一样吧。」她咬住下唇几秒鐘,冒出来一句。
「哥伦布?」
「发现新大陆的那个船长啊。带著两端往上翘的帽子,日復一日用单眼望远镜看著海跟天空的边际线,身边站著大副、舵手、水手,却一直感到无比寂寞的哥伦布,一次次地失望,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望远镜裡出现一个尖尖的岬角,那是像黑色布帘一下子拉开阳光全撒进来,不可能错过的狂喜感觉呀!」小羽说著,用看住新大陆似的激动眼神牢牢注视著青空的眼睛。
「所以,我是美洲大陆吗?」青空觉得有趣地笑起来,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只是比喻嘛。青空姐就是青空姐,是一眼看到就不会错过的喜欢的人,所以我……」小羽边说边将上半身靠过来,此时门被推开了,一股寒气涌入,两人便一起转过头去,小羽原本的半截话收不住地半吞吐了出来:「喜欢…你。」
「不行呢。」来者一撩被风吹乱的长髮,自若地接下话头。「这人已经被预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