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很美的女人。客观的说起来,和父亲交往的女性中,她的确出类拔萃。可是酗酒,几乎毁了她整个人生。
他们一起生活很久,但是煦真始终憎恨她的反复无常,还有她莫名奇妙就会暴发的阴郁,以及无缘无故的吼叫。万幸的是,她从未欧打过煦真他。
她习惯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喝酒。眼底诡异的孤独和寂寞永远也不能为任何东西所排遣。他猜想她是有些抑郁症之类,常常会半夜醒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偶尔发现她在黑暗里吞食颜色奇怪的镇定药品。
每每见到那样的场景,煦真就靠在角落里冷冷的注视着她。那美丽女人逐渐腐化的背影在他的心底就好像一株吸食了腐臭液体的植物,枝叶伸展的姿态愈来愈诡异,开不出花朵来,茎干一点点萎缩褶皱呈现紫黑色。
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帮她扫去吐了一地的污物,然后看着她整个人倦在床上死一样的睡过去。心底有时揪痛,有时毫无波澜。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帮助这个女人。
可是她是他的母亲,他并不希望她变得如此丑陋不堪。
煦真感觉自己从未爱过母亲,就好像从未爱过父亲一样。他们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母亲不常和他说话,他也不知道其他的家庭是否也是如此,即使与父亲在一起,彼此间的话语也很少。
他们总是与他不大相干的人。和他生活在不同的轨道上。偶有交错,一刹那就又分开。在他睡的很安稳的夜里总是争吵。
于是他开始失眠。不能关上灯,也不能关上门。总是害怕自己在听不到看不见的情况下,就轻易失去些什么。
很多次煦真忍无可忍的踢开他们的房门,见到母亲仰面躺在床边,卷曲长发铺散床间,好似深海海藻,绵媚缠绕,冲着父亲娇妩微笑。父亲站在旁边咬牙切齿的发抖。
煦真说:那不是我想要的家庭。
她和陌生男人离开这个家时,只对他说了两句话:知道为什么给你起这样的名字吗?
他摇头。
因为一切都是假的。
她说完抬起脸对着父亲露出刺目的微笑。母亲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年轻的面容花般绽开,可是那一天他却在她轻抬的唇角下感到身体的颤栗。
她只穿了件暗红色的丝质长裙,整齐的盘起长发。没有化妆,脸色略有苍白。什么都没有带走,所有的东西都还放在煦真隔壁的房间里。
她和那个男人消失在门口的下一秒钟,煦真就冲进她的房间,把她所有的东西从抽屉和衣柜里倾倒出来。父亲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
让她走好了。煦真说。
他把她从自己的记忆里,一件一件的倾倒出去。因从那一刻起意识到,她就像是一种毒汁,会不停影响他。不停侵蚀他的身体和记忆。
得学会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