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姑氏分担。可是郭夫人似乎两件事都不乐意让我插手,她说我年轻不懂张罗,身边的张氏等老婢更会张罗。
我曾去产房里探望过许姬两三回,她躺在榻上,眼睛总不肯离开儿子的襁褓。一举得子,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喜事,可或许魏昭就要成婚,许姬有婢子好吃好喝地伺候,脸色却反不如生育前红润。
见到外人来探望,她仍是从前那样谦恭地微笑。
有一次,我去库中挑选装饰婚房墙壁的绢料,剪了些样料下来准备带给郭夫人。路过许姬的产房,就进来探望。
许姬头缠帛巾,正在哺乳。她看到阿元手上的绢料,眼神定了一下。
“还有五日就要迎亲,府中必定很忙。”她轻声道。
日子记得那么清楚,可见许姬心里没少想着此事。
我微笑:“府中之事自有众人操持,姬静心养育便是。”
许姬抿抿唇,颔首不语。
就在迎亲前的那夜,用膳时,侍婢来报,说许姬烧热不止。众人皆讶然,郭夫人听到这话,忙问:“我孙儿如何?”
“小公子无事。”侍婢道。
郭夫人皱眉,道:“小公子不可再留在产室,让乳母抱入我房中。”
侍婢应下。
我与魏郯相觑,这时,魏昭开口道:“母亲,我去看看。”说罢,从席上起身。
“你去做甚。”郭夫人却阻止道,“产房有秽,男子三月之内本不得踏入。何况你明日就要迎亲,更要谨慎!”
魏昭犹豫。
就在此时,侍婢忽又匆匆回来,对郭夫人道:“夫人,许姬守着小公子,不许我等抱走,夫人看……”
郭夫人脸色一变,即刻起身,朝堂后走去。
我看这状况不妙,对魏郯说了声:“妾去看看。”说罢,也起身跟去。
天色已经擦黑,许姬的产房处灯火光亮。侍婢见郭夫人来,连忙开门,掀开厚厚的布帘。我随着进入,只听乳母在榻前劝着:“……姬身体不适,小公子方出世不足两月,若染病……”
“我无病!”许姬的声调前所未有的高昂,“我儿只随我,任谁也不可夺走!”
“是么?”郭夫人冷笑,昂首上前。
乳母和侍婢见她,忙退到一旁。
许姬抱着襁褓坐在榻上,巾帛下头发凌乱。看到郭夫人,她脸色倏而发白。
郭夫人走到她面前:“什么你儿?什么夺走?”
许姬望着她,双目突然泛红。她抱着婴儿在榻上起身,突然朝郭夫人跪拜,声泪俱下:“夫人,妾怀胎十月方得此骨血,母子连心,治儿随我必是无恙,岂夫人垂怜!”
郭夫人看她的样子,脸上亦有不忍,正色道:“许姬,你如今生病,小公子不宜留在此处。我且替你照料,待你痊愈,自当送回。”
许姬却摇头,哭诉道:“妾无恙!只求夫人容妾留下此子,妾必肝脑涂地以报!”
郭夫人勃然变色:“安得出此昏聩之言!”说罢,令侍婢将许姬按住,掰开许姬的手,强将婴儿抱走。
“治儿!”许姬嘶声喊叫,哭得教人揪心。
我看得有些不忍,踌躇片刻,也朝外面走去。
才出门口,忽然瞥见魏昭。他立在庭中,双眼望着这边,灯笼的光照太弱,看不清神色。
我略一思索,上前道:“二叔。”
“长嫂。”魏昭行礼,片刻,道,“许姬如何?”
话音才落,许姬的哭声再度传出,我看到魏昭的脸上僵了一下。
“许姬不过微恙,稍加将养便无碍。我且在此照看,二叔回去吧。”我劝道。
魏昭的唇角微微绷着,少顷,向我一揖,低声道:“多谢长嫂。”说罢,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走出庭院,正要回产房,转眼看到庑廊的转角处立着一人。任姬一身素色衣裳,在柱子下半露半掩,虽然光照不强,那幽幽的眼神和婀娜的体态却能教人一眼认出。
她怎在此?我讶然,正待再细看,她却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回到产房里,许姬躺在榻上,已经不再哭喊。她望着帐顶,双目空空地睁着。
“少夫人。”只有两名侍婢留在这里,看见我来,连忙行礼。
我上前摸摸许姬的额头,有些烫手,但并不严重。
“许姬发汗了,去盛些热水来擦擦。”我对侍婢说。
侍婢们应一声,走出门去。
我才要起身,手突然被握住。转头,许姬看着我,红红的眼眶愈加显得面容憔悴。
“他曾说要娶我,照顾我一世……”她喃喃道,声音又轻又哑,“我不顾夫人羞辱,不顾父母责骂,可他什么都没给我,连我的儿子也不肯给我……”
我愣了一下,她说的“他”当然是指魏昭,“夫人”却不知是指郭夫人还是吴夫人。
“姬累了,且安心歇息。病愈之后,姑氏会将小公子松回来的。”我安慰道。
许姬看着我,好一会,唇边挂起一抹单薄的苦笑,松开手,闭起眼睛。
室内变得安静,我看看悄无声息的,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跟来。郭夫人一心想着孙子不惜翻脸,魏昭不敢进产房,我这个儿妇却要来帮忙收拾残局。
正郁闷,阿元来了。
“夫人,大公子要你回去。”她瞅瞅榻上的许姬,小声道。
我颔首,此处也的确不需要我做什么,吩咐两名侍婢好生照看,起身出去。
“怎去那么久?”回到屋里,就看到魏郯皱着眉头的脸,还有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