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的色调截然不同:第一张用色清新,背景是满山掩不住的勃勃生机;余下一张却是用深浅的冷色渲染而成,模糊了主角的面孔,先前的少年意气一扫而空,归于压抑的颓丧。
不同于市面流行的人物特写,这两张海报别致而暗蕴深意,在瞬间抓住视线之余,还能引起观者的无限探究心。
周念看到海报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作者的画风,继而终于知道裴洵这些天到底是在忙什么了——最近这人将自己关在画室里的时间成比增加,有时甚至通宵闭门不出。他忍了几天,还是没按捺住,逮着裴洵终于出来吃饭时,才说:“我看到海报了。”
“嗯,喜欢吗?”裴洵问。
“喜欢。不过……”周念组织着语言,“你太辛苦了,还是要注意休息。”
这些天他几乎每日都要出门工作,为各类广告访谈劳心劳力,几乎没时间和裴洵腻在一起,偶尔,还会因此产生“如果没这么红就好了”的怨念。夜里回到家,裴洵却还闷在画室里,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吃饭……简直让人放不下心。
他也知道,以白桦和裴洵的关系,他做海报大约是出于朋友间的情谊和兴趣,不会是为了收入——裴公子也不可能缺钱。但还是会忍不住想,这么辛苦做什么,我养你不就好了……
他要被自己的念头逗乐了,随即却又觉得好像真有那么几分可实现性。这些天的活动给他带来了颇为可观的收入,“养裴洵”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的事了。
他的神情变化都写在眼里,看得裴洵好笑。他说:“还不是为了某人?”
“……嗯?”
“要是主角不是我的人,哪用得着这么费心?”他伸手在周念额上弹了弹,打趣道。
周念先是一怔,随即没话说了。他心里酸酸热热,咂摸出了许多甜意。裴洵一句话,就把原因扣了回来,还看似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哎,其实也没有……”眼看周念开始认真地不好意思起来,裴洵撑不住,先笑了,“也没花多少时间,主要是在忙另一件事。”
“参展?”周念问。
这些天收拾屋子时,他顺道整理了裴洵的不少画刊杂志。近期的几本都有提到,似乎有一个级别很高的展览正在征稿——裴洵似乎也对这事上了心,将提及此事的那几页都折了起来。
“嗯……先看看。”裴洵应得含糊。
《侠客行》在立秋时正式开拍。临进组前,周念站在门边,大约向裴洵口述了十分钟注意事项。
“……我嘱咐了家政阿姨,让她走之前提醒你吃饭。”周念皱着眉,“早中晚都给你的手机定了闹钟,不准设为静音……要好好养胃。”
“知道啦。”裴洵靠在门口,懒洋洋地朝他笑。
“晚上记得带小白出去遛。”周念说,“即使忙起来,也不能一天都坐在那,还是要锻炼一下。”
“都听你的,”裴洵说,“还有什么吗?”
像忽然卡顿的磁带,先前还很流利的音频一断,周念说不出话了。他低下头,眨了眨眼:“嗯……”
“每天都给你发消息,一有空就去看你,”裴洵说,“对不对?”
被说破心事,周念也不拘谨,嘴角一翘,点了点头。裴洵也笑起来,上前抱住他。这一抱上还哪舍得放开,一直拖到再不走就要误机的钟点,周念才恋恋不舍地撒了手,侧脸去吻他。
裴洵没让他得逞。他竖起手指,隔在两人中间。先在自己唇上按了按,再印到周念唇上:“去吧,我的影帝先生。”
第27章
虽然约好了“一有空就来探班”,周念再见到裴洵时,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他先前没有拍过古装片,对此类电影了解不多,自然需要更费一些功夫。更何况,《侠客行》还是有不少武侠元素的电影——在先前的筹备期中,经纪人已为他请了武术教练一对一地训练,进组之后,每日仍要花上不少时间和剧组的武术指导反复琢磨动作。每日拍摄结束后,往往都已精疲力尽,累得只想瘫在床上,从此一睡不醒。
每位导演都有自己的独特风格,成名已久的导演更是如此。譬如白桦,平日里不拘小节,进入工作状态后却是严谨得近乎严苛。至于早已享誉国内外的梁导,身上少了白桦身上那样直白的锋锐,看着平易近人,对于演员的把控却不松分毫,甚至更为苛刻。一直以来,与眼下圈中快节奏的摄制方式不同,他的电影都是出了名的“慢”,无论是拍摄抑或制作,都是不惜成本的一再求精,颇有些“十年磨一剑”的意味。
换了半年前的他,恐怕还难以适应这样高强度的拍摄方式。在近乎被雪藏的那一年里,他几乎没有同严要求的导演合作过,能接到的几乎都是剧本卡司皆不入流的小影片,随后出演的又是《七度青春》这样流水线作业一般的青春剧,演技难免有生疏之处。幸而之后遇上了白桦,在他近乎于压榨的训导方式下,才找回了演戏时该有的感觉。
尽管如此,短暂休息后的下一部影片即又是这样难度颇高的类型,虽不至于跟不上导演节奏,却多少有些喘不过气。
与《山鬼》中初时青涩开朗的少年不同,本片的主角在一开始即已背负了许多。人品心性上,他“其行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赴士之困厄,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为人磊落而重情义,心怀黎民,感忧国事,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