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顾流觞虽然是个闺阁女子,但自幼饱读诗书,在父亲和哥哥们的影响下,眼界和见识自然与别人不同。在别的女子还在伤春悲秋,憧憬着如意郎君之时,她所关心的,却是政治、义理,是天下大势。
所以吴朔的这番含蓄的表白,对于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的触动,反而觉得有些反感。
眼前的局势实在是难以收场,如果沈离央在的话就好了……顾流觞被自己忽然出现的这个念头惊了一下。也许自己是站在她身后太久了,渐渐习惯了那样理所当然的接受她的保护。
可是,那个人,真的会永远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么?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剑相向吧。
顾流觞的唇角挑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正准备说点什么来缓和尴尬的气氛,抬眼间,看到人群的后面笔直的站着一个人。
那人好看的眉毛此时轻轻皱着,不言不语,却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
众人也顺着她凝结的目光回头看去,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将军!”
沈离央缓缓的走来,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护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等到走近,顾流觞才看清她手里端着的,竟然是一碗还散发着热气的……饺子。
☆、守岁
沈离央旁若无人的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小心的将碗放好,才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在说什么那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
在场的除了少数新兵以外,都知道这样的语气就是她盛怒的前兆,瞬间一片寂静,垂着头不敢说半句话。
“怎么,现在就都哑巴了?”沈离央冷着脸,抬手指着前头的吴朔,“吴校尉,你来说。”
吴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低着头说:“报告将军,我只是过来想敬军师一杯酒……”
“敬酒而已,需要这么大阵仗?”沈离央随手拈起一个酒杯,在地上重重的摔了个粉碎。“军师所在,如我亲至。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就敢如此造次,是看军师柔善可欺,还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众人这下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各自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鞋面。
“本来想着大过年的,由着你们去,没想到倒把你们惯得无法无天了。”沈离央冷哼一声,沉声道:“校尉吴朔,借酒闹事,冒犯军师,自己去领十军棍。其余人等,绕营跑三圈,给我好好醒醒酒去。”
众人听见要罚,反而如遇大赦,争先恐后的跑出去领罚,一下子就全都不见了人影。
沈离央这才坐下来,淡淡的瞥了顾流觞一眼。她的脸色比起刚才的阴沉铁青已经好了许多,但仍然可以看出还有余怒未消。
顾流觞还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也有些忐忑,斟酌了一会儿,才说:“他们其实也没有恶意……”
沈离央少有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觉得我罚的太重了?”
“军队是将军的军队,我又岂敢置喙?’”顾流觞没有被她吓住,而是从容不迫的说,“我只是想提醒将军,别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你无武艺傍身,在军营这种地方,若是由着他们闹,一次两次,以后保不准出什么事。”
其实沈离央只说了一半,让她大动肝火的原因不仅仅是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站在后面,看到那个吴朔用无比热切爱慕的眼神看着顾流觞的时候,一股无名的心火就那样无法控制的烧了起来。
当初得知锦绣和萧凌云的事时,她除了短暂的惊讶之外,就只剩下对锦绣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的祝福和喜悦。可是到了顾流觞这里,怎么就不一样了?怎么就无法平静的说一句,吴校尉是个好人你如果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
顾流觞不知道沈离央在那里纠结什么,事实上,她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碗饺子。“那个……是给我的吗?”
沈离央点点头,又摇摇头,“都凉了,等会让人倒了吧。”
顾流觞看着那碗饺子,因为放凉了,饺子皮上凝结着一层水汽,有些甚至因为紧紧贴着而糊在了一起,看起来卖相并不好。再看形状,一个个圆乎乎的,几个角都对不齐,和她从前吃过的那些相比,实在是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起来放到嘴里,细细咀嚼着。馅料是最简单的白菜猪肉馅,却处理得很是用心,剁碎之后拌油,还加了少许切丝的香菇来提味。只不过可能馅料和汤里都放了一倍的盐,使得味道过于咸了。
顾流觞抬起头,正对上沈离央隐约含着期待的目光,顿时明白了这碗饺子是谁包的,不免油然生出了感动之情。
“还不知道……这饺子是谁包的?”
沈离央迟疑了片刻,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今天伙房去外边请了几个师傅,有个正好会包饺子,我就让他做了一碗。可勉强还能入口么?”
见她不认,顾流觞也不点破,只故意皱了眉,“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辣,师傅可能把菜油错拿成了辣椒油吧。”
沈离央果然中计,立刻急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拿的时候明明有特地看的。”说完才觉失言,又道:“我是说,帮师傅拿的时候。”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顾流觞又吃了几个,薄唇轻挑,“奇怪,现在又没有了。”
沈离央明白自己大概是又被她给耍了,只好无言的看着她快速而不失优雅的把一整碗的饺子都送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