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这不是全部,因为有一半左右已经被地下钱庄拿走……不过我会一点一点地还的。总之,能够还这些我已经尽全力了。」
「……为什么?」
「我放弃那些店了。」
大岛断然说着,三和呆然地没有动作。
「从今天开始店已经是别人的。来,收下吧。」
大岛突然用力抓住三和的手,硬将信封塞给他。穗高注意到三和把信封捏皱的手正颤抖着。
「在情况变得不得不向你借钱的时候,说真的让我颇感沮丧。在家里也是逞强地大说特说你的坏话,还被老婆骂了,哈哈。」
大岛的干笑声空虚地回荡着。
「不过,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自我厌恶……怎么说呢?只有对你,我直到最后都想展现出最好的一面,真像个笨蛋似的。」
看着依旧低着头的三和头顶的发旋,大岛自言自语地说。
「从前──好象什么都做得到,什么都能当得了。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会这么觉得。」
他缅怀过去的口吻里,渗出强烈的放弃色彩。
「我想说的事只有这些,剩下的钱我会一点一点汇进你的户头里。现在暂时要受老婆娘家照顾,待安顿好之后我会通知你联络地址的……给你添麻烦了。」
露出要说的话已全部说完的神情,大岛转身走向玄关。
三和还是没有行动。他握住信封的力道变得更强,颤抖也随之剧烈了起来,虽然从穗高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三和的背影,但他明白三和正抱着无法压抑的感情。
穗高想那大概是一种愤怒吧──抱持着悲伤的愤怒。
于是穗高说:「生气吧,医生。」
这世界上也有不能以笑容就可以带过的事情。
不论是朋友、亲子或是情人──都会有非得认真发怒不可的时候。穗高是这么想的。
「气他在那里任性地说什么吧。昨天因为不借他钱就发飙,到今天却要还回来……那医生你的心情该怎么办。就朝他怒吼『别开玩笑了』吧!」
三和回头望着穗高。
「生气时的医生,我也喜欢啊。」
憔悴的脸庞正咬住嘴唇,三和的眉头皱起,看起来就像要哭出来一样。
但三和仍然跨出了步伐,他的脚步立刻化为小跑步,奔出玄关追向大岛,现在或许还来得皮在电梯前逮住大岛也不一定。打开玄关大门冲到走廊上,穗高跟在三和后头。
「别、别开玩笑了……」就在此时,穗高听见三和紧绷的声音,还传来啪沙啪沙像是摔纸钞的声响。
……难道说……穗高心想着。
「呜哇……好厉害……」
正如他想的一样。
三和向大岛丢出的万圆钞票宛如落叶般在电梯前飞舞着。该说是奢侈,还是会遭到报应呢……这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连要捡起都忘了,穗高仰望着被风吹得飘飘起舞的万圆钞。
「喂、喂,你在做什么呵,三和。」
「啰唆!明明叫人借你钱,居然轻易放弃……」
「三和?」
「如果是从前的你,才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
「年纪不小了还说这种甘,你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耶?」
「什么叫年纪不小了!连靠自己还债都做不到,别对我说教!」
被三和这么一说,大岛连一句话都回不了。
「毕……毕业之后,你我都不曾联络过,突然出现了却说什么其实正在缺钱!」
「可是,你也没联络……」
「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的!」
注意到这场骚动,邻居们从玄关门口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接着以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散落在走郎上的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