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没做错事,为什么能够这么干脆地低头呢?
他的应对让不擅于道歉,在年轻时从早到晚都陷入打架纷争里的穗高完全无法理解。
「悠纪生,不要紧吧?」后方的桌子传来与那人同桌的男人的询间声。被泼了咖啡的男人依然一脸笑容地回答「没事的」,最后又向女服务生说了一句「我真的不要紧」后,回到座位上。
他的名字叫悠纪生啊——
就男性的名字来说稍显柔和了点,不过却很适合那个人。
穗高喝着总算续杯的咖啡,听着背后的谈话。这不是偷听,只是收集顾客情报……他一边对自己解释,一边注意悠纪生的声音。
两人的气氛感觉颇为亲近,似乎是老友了。虽然只能有一段没一段地听到对话,但悠纪生在谈话中仍然说着「不用在意的」一类的话语。
在桌上只放了杯咖啡的状态下待太久也不好,于是穗高在大概十五分钟后离开了家庭餐厅。
雨势已经停歇了。他自国道拐弯,绕进好走的近路里。
乌云远去,他看向西方,红色的天空广阔延展开来。要到牙科虽得徒步走个十五分钟,不过此刻正是适合散步的黄昏。
路面上处处残留着积水,或许会溅到长裤也说不定,但总比穿作业服好,因此穗高并不在意。
将双手插进夹克口袋里,穗高大步跨过水洼,脚步令雨水啪啪地溅起。
几乎在同个时刻,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新城先生。」
回头一看,手上拿着上衣的咖啡男还是笑mī_mī的小跑步过来。
「啊!」
「可以一起走吗?」
只有悠纪生一个人,没看到那个牛郎男的影子。
「是可以啦……你的同伴呢?」
「他已经回去了,我也得回去工作才行。」
「啊啊,是吗……」
穗高含糊地回答后,两人开始并肩而行,这是很好——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雨停了真是太好啦。」
「……是啊。」
总觉得走路都走得卡卡的,几乎得注意不要同手同脚一起挥出去了。如果是跟可爱的女生一起就算了,只不过跟个男人一起走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笨拙。我是这么怕生的人吗?穗高自我反省起来。
无意间,他闻到微微的咖啡香,是从悠纪生的上衣传来的。
「那台车我这个周末会开过去,就拜托你们了。」
悠纪生沉稳地说着话,肩头微微颤了颤。大概是冷吧!在十一月中的傍晚,只穿一件衬衫会冷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要是穗高把夹克脱下来递给他也觉得怪怪的,而且是非常地怪。
如果对方是女性就另当别论……不,就算是对女性,穗高也不会做出那种装模作样的举动。就算想做也做不到!再怎么说,他的青春时代也是在粗鲁野蛮的朋友们包围中度过的,并没什么与异性邂逅的机会。
「最近工作比较忙,我想是没办法很快修好喔。」
「没关系的,平常也不是很需要用车……那个,具体来说的话,板金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怎么样……就是敲打啊。」
「敲打?」
「对。啊,一般的车都是铁板吧。使用钻板和铁鎚,藉敲打来让铁板伸缩,调整凹陷与歪曲的地方。」
「延伸我能了解,但是也能让铁板收缩吗?」
「可以啊,我们都称做『绞起』就是了。」
喔喔,他打从心底发出佩服的声音。才说到这种程度就被人佩服,对穗高来说还是第一次。
「……那你多大?」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