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离道:“大约就是欢儿舞得太好看了,这样的街头把戏怎么入我的眼?”
于是二人坐在乐天楼二楼的房间里,窗户大开,转眼就能看到下面的热闹情景,丝竹不绝于耳,萧四无喝着酒,尤离喝着茶。
后者有些不情愿——
“其实这酒很淡的。”
萧四无很得意地满饮一杯,“谁让你的伤还没好——”
尤离不知他有什么可得意的,握着微烫的茶杯取暖,杜枫那几句烦透顶的话突然回响,抬眼看到萧四无盯着楼下发呆,轻声问他:“我前些天是不是哭过?”
萧四无借着酒性点头道:“是。”
尤离脸上并没有疑惑神色,淡淡道:“我好像不记得为什么哭,而且心里也不太想知道为什么……”
萧四无道:“既然不想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尤离真的不在意,只道:“总之不是什么好事,记不清了又何必多想,只是麻烦了四公子,哭闹的孩子一定不太好哄。”
萧四无道:“你好像很多事都记不清,真的没关系?”
尤离道:“总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告诉我不用去探究。”
萧四无倒酒的手就停住了,一边的烛火让他想起来在他指间燃烧的明黄颜色——木已成舟,不能回头。
他继续倒完了酒,“什么事都想得那么明白反而是负担,难得糊涂,对不对?”
尤离点头,“我也这样想,只是我怕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坏了大事。”
萧四无道:“你能把一路的景物和男女老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都不得不佩服,不要杞人忧天了。实不相瞒,你前几日受了很多伤,有点后遗症也有可能。”
尤离眨眨眼,“我记得屠越龙——记得四公子救我回来,记得跟欢儿吵架,但都是模糊的一片,好像梦境……”
萧四无道:“屠越龙……那个畜生还没死,回去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尤离念及屠越龙,突然觉得魅影和他同病相怜,不由一笑,“四公子这样年轻就当了四龙首,让我很佩服。”
萧四无道:“名誉,权利,身份,地位,我要的一切,青龙会都给我了。”
尤离道:“所以你忠心耿耿,二龙首怀疑大悲赋真假才给你练也无所谓?”
萧四无朗声一笑,“能当明月心的试验品,当真三生有幸——一式大悲赋就可以令天地变色,我已经快要练成第二式。”
尤离心头微微一紧,面不改色道:“四公子天赋异禀,又肯下功夫,大成之日不远了。”
四目相对间两双眼睛都染上了室内的暖黄光线,萧四无道:“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很让人奇怪。”
尤离道:“夸赞四公子两句不应该吗?”
萧四无道:“让你夸人恐怕不太容易。”
尤离一笑,“但是你配得上。”
萧四无突然一怔,他曾问公子羽,自己如何可以在这个年纪就得己所求,公子羽也只说——因为你配得上。
那一刻他突然有了满满的自豪感,然而此刻,他的自豪感莫名更甚——
尤离道:“我跟四公子斗嘴惯了,偶尔夸你一句你还不适应。”
萧四无道:“我很适应,荣幸之至。”
尤离闭着眼睛倾听窗外传来的低吟浅唱,声音有点慵懒,“四公子喜欢跟我这样说话么?”
萧四无坦然——“喜欢。”
尤离睫毛微微一抖,“有人告诉我,我可以用一些天赋和资本换来我想要的,四公子以为如何?”
萧四无道:“说这话的人还活着?”
尤离道:“活着。”
萧四无道:“你打不过他?”
尤离道:“实力悬殊,难以望其项背。”
萧四无道:“那就只当听了个笑话。”
尤离睁眼时眼中划过一丝杀意,随即微笑道:“本就是个笑话。”
萧四无晃着杯子里的酒,索性挑明,道:“你以为我玩女人玩腻了,要找你玩玩?”
尤离道:“或许是我不懂四公子的性子,可是四公子的一些言行,实在让人不得不那样想。”
萧四无薄怒,“那么你今晚陪我出来,是想做什么?”
尤离道:“不想做什么,只是想陪你出来。”
萧四无道:“你觉得我近日劳心劳力,所以回报补偿我一点?”
尤离道:“你这样想?我只是今晚乐意陪你,何必曲解——”
萧四无弯起嘴角,“这不就得了——我那些言行,也只因为我乐意,你也一样曲解。”
尤离语塞,攥紧茶杯道:“好,是我小瞧误会了四公子。”
萧四无自顾自地喝酒,尤离又低声道:“其实说是回报补偿也可,想让四公子高兴高兴,可是你一整晚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四无当然心事重重,也可以说是做贼心虚——
“你平常从来不管别人心事如何,向来你就是最心事重重的那个。”
他只知道想着江熙来,合欢的幽怨虽然总是造成惨烈后果,却不是没有来由。只要江熙来在他脑子里,合欢的失落和悲怒就都视而不见。自然,他人的一举一动他也视而不见,倔强偏执地让一个江熙来把他的整个世界都塞满了——简直可憎。
尤离道:“好,是我不对,你是因为这个所以一整夜不高兴?”
萧四无的冷笑便来了,“不是。”
他口是心非道:“我是不甘心,我操劳多日,你就只陪我逛逛灯会,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尤离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