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的话,”我只得上前几步向睿王行礼,但该说的实话我也得说,“这吊桥太险,草民不会武功,草民不敢过!”
“你去不去?”睿王极不耐烦,“有什么不敢!不敢走你就爬过去!快点!”
“这……”
“你想抗命?”
“草民不敢。”
行吧,皇上的兄弟,惹不起。
我走到那软绳桥边,向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但听激流喧嚣,当即就觉得腿软手抖脑袋发晕。
“我也走过,桥很牢固,不要怕,别看下面。”夏煜说。
可这软绳桥的主体只是三根由好几股细麻绳拧成的粗绳,左右并行各一根供人双手扶握保持平衡,另一条在正中,却比左右两根要低上许多,恰好用来供人踏足。左右两边的横向绳上,还垂挂着数条略细的绳索,连接正中那一根,将它悬吊在半空。
我一边暗骂修桥的人贪图方便把桥修的如此简陋危险,一边在心里判定这睿王眼瞎脑坏还一根筋,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桥。
这绳子确实如夏煜所说,栓得牢拉得紧,没我想象的那么软,但毕竟也只是绳子,我刚站上去,它就开始剧烈摇晃起伏,吓得我紧紧抓住左右两边,大气都不敢喘。
“配合它的节奏,快一点反而更好走。”夏煜已经走到了石柱边缘,俯下身子伸手等我。
我一步一晃,像是行走在波涛之上,好不容易走过一半,终于掌握了些许窍门,我越走越快,虽然身处险境,但我是在向夏煜靠近,就差一点我就可以握住他的手。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远夕!”
墨远山的声音骤然从我身后传来,我心下一紧正要回头,却被夏煜大声喝止:“别回头!”
随即又是一道凄厉的喊声:“远山哥哥——!”
我还没转过去就被吓住了,一时停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手给我!”夏煜跪在了边缘处,将脚上的链子拉到最远,尽可能将手伸长,我也向前一步迈出一大步,终于抓住了他的手,他再一使劲,就将我也拉上了石柱。
“你不要回头看。”我才刚从地上撑起身子,就被夏煜拥进怀里,我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他的一只手就撑在我脑后,不让我回头。
“墨远山他怎么了?!”我就是再傻也能大致听懂方才的响动意味着什么。
“他拔刀了。”夏煜的声音也显得很是沉重,“他在银蛛丝的网里拔刀,宋明光最终也收了网。”
所以,他一定死无全尸。
夏煜不让我回头,大概是怕我眼见惨状会失足从绳桥上掉下去。
我心中怅然。
墨远山,直到最后我也没能看懂这个人,正像他这本身就带着些朦胧意蕴的名字,也像他从未睁开的眼睛,旁人无法看透他的内心,无法揣摩他的感情。
他的心底究竟是一番怎样的风景?他曾与我掀起那些尘封心事的幕帘,让我窥见了那一方小小的角落里一半暖阳一半暗夜互相映衬,一半血池一半清渠交汇流淌 ,而他似乎就在这样的矛盾交界处久久凝望。
他是看到了什么,才会给自己选择这样的结局?
八面玲珑是他,趋利避害是他,机敏警觉是他,细致温柔是他,但这些好像又都不是他。
当初最忠诚的是他,最后背叛的也是他,我想宋明光或许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栽在随行自己近十载的墨远山手里。
我甚至有些恍惚他最后喊的到底是谁的名字,是远夕还是弈汐?他是在呼唤他早已逝去的小弟,还是在叮嘱我这个欠他一个故事的人?
方才那一声“远山哥哥”是睿王叫的,自那之后,石台上还是一片沉默,只是间或传来几道压抑的哭音,甚至没人顾得上催我拿了千重锁赶紧回去。
“严长老和宋书首怎么样?”我抓住自己被忽略的机会问夏煜。
“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夏煜还是没有放下撑着我脑袋的手,“宋书首被刺中要害多半活不了,严长老伤重失血太多,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他顿了顿又接着说,“睿王派人搜宋书首的身,可能在找鸿雁笔。”
“说起睿王……你知道他吗?”
“他是当今圣上的同母胞弟,很得圣上宠爱,可他本人心却不在朝堂,向来不问政事,只与江湖侠士结交。”夏煜在我耳边小声说,“待他成年领了封号,圣上见他还是这样,干脆为他专设官职,主管从武林之中选拔有才之人入朝做武官,因此他与宋书首私交甚笃,每年鸿雁会都特派人来参加。”
“那他和墨远山又是什么关系?”
“墨远山比我先入鸿雁书,一直是书首的随侍,大约也曾见过睿王,至于其他,我也不太清楚……quot;
我一面听着夏煜回答我的问题,一面扫视着眼前的石壁和石壁上的人,严十那方的人已经撤下,但严三还在,面带忧色注视着石台。中央洞窟的那些掌门一个个看起来都震惊而慌张,而且他们后方似乎还出了什么乱子,一时间人头攒动,嘈杂不休。
我正要移开视线,却突然看见那边人群里晃过一个明黄的影子,一个小巧的身影从高大的男人们之间穿过,径直从洞窟里一跃而出,左手一只机括打开,对着我所在的石柱射出一只铁爪,右手却向着我和夏煜的方向扔出了几个又黑又圆的暗器。
崔雨?!
我不知道崔雨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