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直到他开口,笑意再次隐去,“我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临渊大陆上会有人说出这个名字。”
“然而,我却觉得,你今天的话实在有点多了。”
“你准备出手了?”黑衣人收敛了神情问。
芦苇摇曳,映现出丰华阑身上深深浅浅的斑驳暗影和脸上晦暗难明的神情。黑衣人看着芦苇荡屹然不动的人,心头竟无端泛起了一丝颤意。
“我说了,你的话太多。所以,我想最快达到目的和最能让你闭嘴的方法只有这个——”
夜幕很快将一切掩盖。
清晨第一抹光透过屋檐照进殿中时,慕蘅似惊醒般地倏地看向了案后一夜未眠的人。
男子目色淡漠,那双沉而又黑的眼眸中丝毫没有夙夜辛劳后的倦意,他看了她一眼,径直从案后站起。
幕蘅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到了殿外。
台阶下,顾攸景脚步急促,神色匆匆地渐渐走近。他看了看台阶上两个人伫立的身影,道:“太子,星夜急报。”
“说。”宗正瀚站立未动,只说道。
顾攸景的目光悠悠瞟过慕蘅,道:“太子,昨晚深夜,有人独闯‘隐铩’,放火烧了整片芦苇荡。”
慕蘅心中大震。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顾攸景将手上的纸条递给宗正瀚,接着,她察觉到了顾攸景朝她看过来的目光。
慕蘅急忙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抬头,迎上了顾攸景的目光。
站在台阶上的男子突然轻轻一笑,同样静若深渊的眼瞳里,快速掠过一丝微澜。
“他到底还是留了一手。”
宗正瀚拽着纸条,立于秋日初升的日光里,灼灼的语声在已有几分沁凉的早晨显得森冷而疯狂。
顾攸景眼神闪了闪,目光在宗正瀚手中的那张纸条上一闪而过,“或许,这只是一种警告。那人出手从无失误,似乎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失误。”
这是警告,却不单单针对“隐铩”。顾攸景和宗正瀚都心知肚明。那人是想杀鸡儆猴。以单挑“隐铩”一事告诉所有明里暗里想要对付君沐华的人,那个女子是他想要护住的人。如若谁轻举妄动,那么,谁就将会成为他的敌人。
然而,这也不仅仅是警告。那人此举,或许更深层的目的在于——
“太子,可否告知臣,到底是谁烧了整片芦苇荡?”
慕蘅的问话似乎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顾攸景再次抬眼看向了她,她微微躬着身子,行的是标准的臣子礼,眼神与方才已大不相同,流露出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坚持。
“哦,你想知道?”宗正瀚淡淡问。
慕蘅心下一叹,却还是道:“是。臣想知道。”
宗正瀚没有再多问,他只是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自己看。”
慕蘅努力压抑住心中的忐忑,接过纸条,匆忙一瞥,然后便很快地垂下了眼,恭敬将纸条送回。
只见那纸条上赫然写着:
昨日夜,风华太子突现身,“隐铩”阻之未果,火烧芦苇荡。
☆、未雨绸缪
秋泓撑着木桨行驶在沥水上。
斜阳越过连绵起伏的山势,将沥水沿岸渲染成一片晕黄。朦胧如画,不尽风情,秋日的黄昏美得惊心动魄。四周寂寂无声,只余桨声悠悠在回荡。
前方的河道上蓦地出现了一艘小船。那船横斜地漂在河道中间,正好挡在了秋泓的前面。
秋泓第一时间想起了待在庄中的君沐华,还有祁熠和乐泠。
以及,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留音阁主?”小船上戴着宽大斗笠的人低声开口。那人背向着秋泓,坐在船上,宽宽的斗笠边沿几乎将那人完全罩在了一片暗色里。
秋泓撑桨靠近,看着那人的背影道:“阁下是?”
那人的回答得很简洁,“挑战留音阁的人。”
“阁下要挑战什么?”秋泓平静地问。
“杀了你与秋自照,然后接手留音阁。”
秋泓笑了笑,目光并未从那人身上移开,“留音阁传世百年,阁下这样的人,倒是第一次出现。”
“我也没想到阁主会这样回答。恐怕如我这样的人并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而是那些人从未能够真正走到阁主面前。”
秋泓眯了眼,笑道:“阁下说得也许没错。而且,阁下选择的时机也很好。此时,我只身一人,孤立无援,又身处水上,阁下成功的机会更大。”
那人终于动了动,微微朝秋泓的方向半侧过了身子,眼角的余光似乎还瞟了秋泓一眼,“阁主难道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阁主藏在临水别庄里的人,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人说出这句话后,不知从船上捡起了什么,轻轻一扔,丢进了水里。霎时,水里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层层涟漪,逐渐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