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不为所动,依旧坐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他说:“那你坐在对面和我说说话,等他睡了,我再和你过去罢。”
沈砚叹了口气,只得坐过去,又说:“养了他,简直是养了个小情敌,供他吃、供他喝,还要抢我小媳妇儿。”
“是夫君——才不是你的小媳妇。”萧索垂下眼睛,盯着雪团一样的涤生说:“你看他,生得真漂亮,又可爱,真好。现在的日子真好,想想从前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无家可归,身负血海之仇,连维持生计都难如登天。短短两年而已,实在难以想象,日子会过得如此圆满。这都是因为遇见了你,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沈砚打断他,“你从未靠过我,都是凭着自己,遇见我是锦上添花,即便没遇见也不会差。我不过是帮你申了冤,又把你带进了京城。但说到底,也给你招惹了不少祸事。你要感谢的话,就谢谢二十四年寒窗苦读、无论再苦再难都不曾放弃的自己。若没有我,以你的才华和坚毅,迟早走上仕途,也迟早会拥有现在的一切。当初你中状元时,不也没在我跟前么。只是有一样可惜,怕你不能跟我春宵一度了!”
“你就没个正经。”萧索原本听得认真,不想最后一句他又说那些事。“不管怎么说,没有你,早在家乡我就活不下去了。现在我很满足了,只愿这样的日子能延续下去。我很贪心,想要长长久久都如此。可我也极害怕,就是觉得太好了,好得不像真的。这些日子心都很慌,总觉得这些都不该是我能拥有的。”
大约是习惯了忍气吞声、世事不如人意,所以日子如此平顺圆满,反觉得不安,感觉自己配不上,仿佛流沙置于掌心、烟火绽于长空,不过是转瞬的繁华、易逝的绚烂。
“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胡思乱想。”沈砚从不信这些,也没有那等心思细腻的愁绪,“我是不是个大活人在这儿,涤生是不是个小活人在这儿,咱们都在你眼前头,怎么就不是真的?还有你这个……那个词我老记不住,怎么说来着?”
“妄自菲薄?”萧索低声提示。
“对,就是妄自菲薄。”沈砚不觉拔高了嗓音,见独宝指尖点着嘴唇、眼睛看着涤生示意,又放轻声说:“我最看不得这个,你怎么就不配了?难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别人配,你就不配?你可别跟我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是状元,是左都御史,这就是你的身份,比那些生下来就是贵胄的人厉害多了。”
萧索抿抿嘴,起身道:“我会改的,去睡罢。”
“成天说改,也不真改。”沈砚嗤了一声,搂着他往回走。“这两日咱们没事儿干,就在这里转悠转悠。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带你去。等朝廷的信送到,就忙起来了。也可以带涤生在城里逛逛,这么小的人,得学着不认生。哎,涤生涤生的叫着,我真是难受,你给他起个小名,就独宝这样的很好。”
“你嫌弃我起的名字。”萧索脱了鞋,爬到床里侧问他:“涤生不好么?”
沈砚放下烛台,翻身上来:“不是不好,听着就是个草字,不亲切。你爹娘就很有先见之明,你这个字甚好,叫着多上口,独宝独宝独宝。”
“不要叫了。”萧索捂住他口说,“只有你觉得好,从小到大,别人都笑话我。到现在御史台里的官员,私底下还都拿着这个当笑话说。”
沈砚笑道:“那是他们眼光不行,多好的字,一听就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小孩。我就不行了,别人看见我,就觉得我的字是吹嘘,其实字也不认识几个,竟然叫文玉。我现在又不是叫你给涤生换字,只是起个乳名,叫着好玩儿,而且也好养活啊。”
“那我可想不出来。”萧索摇头说,“你起罢。从前言大人家里的希声叫什么?你参考参考。”
“她一个小姑娘,乳名怎会给我知道。”沈砚思前想后,忽然眼前一亮,“哎……叫福瓜,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又喜庆又有趣儿,还很好听,叫起来也上口。”
“福……福瓜。”萧索干笑两声,正色道:“我觉得还是不要起乳名了,省得涤生将来恨我们。”
沈砚脸色一沉,捏着他屁股威胁:“怎么,你觉得我起的名字不好?”
“没、没有……真的不敢的。”萧索甚识时务,连忙认错,“我错了,你起的名字很好,我……我不会撒谎……”
沈砚“哼”了一声,将他塞进被子里,按着人发狠:“睡觉!”
萧索不情不愿地蹭蹭脑袋,闷闷道:“我喘不上气了。”
“那就憋着。”他松松手臂,掀开被角,仍不忘嘴硬。
“憋、憋不住……”萧索向上拱拱身子,打个呵欠,在他肩窝里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咕哝:“说好永远待我好的,现在就变了。”
沈砚还未回答,他已睡过去,显是困极了。
真是个傻子,想待他不好,又如何舍得。
次日天不亮,涤生便哭起来。沈砚一生只有自己被伺候,从未伺候过旁人,就是萧索,顶多算得上献殷勤,或是爱护,因而烦躁得紧,卷着被子直抱怨。
萧索哄完大的,赶忙穿好衣裳,趿着鞋去哄小的。等喂饱涤生,放他躺在摇篮里玩手指,已是辰牌时分。
沈砚一觉睡足,伸着懒腰洗漱毕,神清气爽地过来唤他吃早饭。
萧索一向食不言、寝不语,虽偶尔放纵,然积习难改。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