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却并未去水潭,而是带人顺着林中石板路向冰室去。此次沈砚是有备而来,不再像昨日一般,和萧索漫无目的地闲查。
沈砚带人走到尽头处最大的那间凌室里,吩咐他们抬开墙根下堆叠着的冰块,在空洞的石砖上敲了敲,回头吩咐副将廖辉:“你带几个人去拿家伙事儿,把这地下铺的青砖起开。”
他走到大门外,高声叮嘱众人:“大家手脚快点儿,圣上的銮驾巳时出发,不到午初刻便要来了。咱们须得在圣驾抵达前,将这里打开。”说着开了旁边几个冰库的锁,命众人进去搬冰。
这冰库乃是先帝在时扩建的,距今不到二十载,因此修葺得甚豪华,地方也甚大,且如今已是深秋,库存冰砖经过夏日的消耗,所剩寥寥。军士们将冰砖搬到前面几间凌室里,空间也绰绰有余。
待冰搬尽了,沈砚又用刀柄在地上敲打,众人有样学样,不出片刻便已通过声音找出所有里面空洞的地方。
军中多有工兵,修建防御工事尚且不在话下,遑论区区撬几块砖的小事儿。还没有一顿饭的功夫,廖辉便跑到左手边的凌室中叫沈砚:“将军,天字号凌室的砖已撬开了。”
“‘天’字号?”沈砚竟不知这库还有名号。
“是啊。”廖辉点点头:“这里一共八间凌室,分别按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排的次序。方才那间最大的是天字号,这间是地字号。”
沈砚笑着拍拍他:“你小子还挺厉害,连这都知道。本将军来了好几次了,也没看见什么字号!”
廖辉从卫士手中拿过火把,举到大门顶上熏了片刻,道:“将军请看,这里刻着字,只因室内太冷,被寒气冻住了,所以看不见。况且此处黑灯瞎火的,更注意不到了。”
沈砚仰头看去,果见一个烫金的大字,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只是弯弯曲曲不知写的什么意思:“这什么字,鬼画符似的。就算看见了,也和没看见一样。”
廖辉笑说:“这是篆字,难怪将军不认得,写的是‘地’。”
“你倒认得嘛!”沈砚撇撇嘴,“这字冰洞着,众人都没瞧见,你怎么看出来的?”
廖辉拱手道,“末将的父亲曾在工部任职,当年曾也参与过扩建冰库的工事。”
“原来是这样。”沈砚又看了看那字,“这便不足为奇了。”
众人簇拥着沈砚回到天字号冰室,先闻见一阵异臭。里面几块柜门大的石砖垒在地上,空着地方不是石灰或山体,竟是黑漆漆的一汪水,在火把照耀下,折射出粼粼波光。
沈砚早已猜到三分,并不像他们一般惊讶,摸摸大青砖道:“这砖如此之大,想来当年重修这冰室时花了不少银子。我记得当年修将军府时,本将军府上的喜管家曾说,铺院子的凿花砖整块越大越贵。这里的砖虽非凿花砖,但如此巨大,想来也不便宜吧?”
廖辉凑上前道:“将军说的很是,这砖是普通规格里最贵的一等了。当年扩建冰库着实花了不少银子,家父至今还时常提起,说这辈子参与修建的工事虽多,但却是这修这冰库最难忘。”
“为何?”沈砚不解,区区冰室,纵然修建得再豪华,也比不上皇室庭院之万一,即便印象深刻,也不至于最难以忘怀。
廖辉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冰室是先帝亲命扩建的,一砖一木用的都是上等的料,且要时时向上汇报。不仅如此,由于冰库乃是依山而建,凌室都在山腹内,因此修建难度极大,虽然构造并不复杂,却比建花园行宫更费时费力。据说光开山,便用了成吨的□□,还死了不少人。当时为了这个,差点儿激起民怨。”
“啊,对。”沈砚忽然想起来:“从前言浚说起过,街面上……”说到此处忽然噤了声。
廖辉放低声音问:“将军可是说,街面上关于先帝……”
“少胡说!”沈砚忙斥责:“你身为朝廷将士,这些话也是乱说的么!有些事不可瞎传,你们要记得!”又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快派几个水性好的钻下去看看。”
廖辉连着答应几个“是”,同数个精熟水战的士兵脱靴卸甲,便要下水。沈砚拦道:“且慢,你们先在腰上缚上绳索,万一水下有不妥,一拉此绳岸上人即刻得知。”
他虽已大致知道水下情形,但终究无法确定,若有危险岸上人又难以施救,因此让他们绑着绳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有备无患总好过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廖辉满不在乎地道:“不必,将军忒也小心了,水下还能有大鱼咬人不成!”一语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少废话!”沈砚一拍他脑袋,不由分说将绳索塞进他手里。“要是你自己来,谁管你系不系。既然人是本将军带来的,就不容有失。赶紧给我系上,再多话敲了你的牙!”
要下水的几人听如此说,不情不愿地接过绳索缚在腰间,从石板下钻了进去。沈砚犹自扒着砖沿叮咛:“若有不妥快拉绳索!”
水面一片寂静,半晌无人答话。沈砚便在岸边盘腿坐了下来,只等他们上来接应。正无聊时,外面忽然来人禀报。
沈砚将绳索交给旁边的侍卫,走出室门问:“怎么了?”
来人拱手道:“将军,皇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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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原来如此
萧索回来时神情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