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使臣
云深手中的刀并未来得及放下, 闻言又将刀刃搁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轻轻吹了吹刀锋,“说说边疆到底怎么回事,皇甫林已经死了,若不听话, 你就去陪他,他估计寂寞得很。”
那人身子一抖,拽着云深的衣摆,急忙叩首:“大人饶命啊,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了皇甫将军的吩咐,军营里的将士都生了风寒,可是怎么治都治不好……有人劝将军上报朝廷,可是他怕被朝廷追究责任, 就隐瞒下来……可是谁知道今日边疆突然袭击……我们抵挡不住……就……就……就逃过来……大人饶命啊,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大堂内静若无人, 只有被刀架脖子的那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汗水滴答落地之声,袁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如何以翼州万余的兵力守住那道城门。
早前她甚至想过边城失守, 但就是败了,边城至少会保留一半的实力,可如今全军覆没,一个兵都没留给她, 如今她何来的兵力守城……
她眼眸里泛着迷茫, 顿了许久, 直接冲出去打开了大门,喊道:“快,命人传急报回帝京,求陛下支援。”
立马有人应了一声,她又急转回大堂内,望着卫凌词二人,脸色凝重,沉声道:“只怕你二人走不得,卫姑娘留下来守城吧,至于长清,我觉得你应该去趟边城。”
“不可,”卫凌词挡住了袁谩的视线,站在了旬长清身前,神色清冷,傲然冰雪,“袁谩,我可以留下守城,但是长清必须回京,这里她待不得。”
袁谩激动道:“为什么不可,如今只有她可以拖延时间,只要几日就够了,不然边疆几十万兵马南下,冀州如何守,卫凌词,我知道你聪明厉害,但是手中无兵,你不是神仙。”
“边疆既然打破约定,那就不会存在虚无的感情,个人感情如今凌驾于家国之上,袁谩,你不要把人心想得太美好。”卫凌词冷笑,望着大堂外已经燃起长龙的火光,眸色既狠又厉,声音沉静却更加幽冷,“袁谩,长清在帝京的处境,你该知晓,若去了边城见到了不该见的人,你这是让她飞蛾扑火。”
“试一试就知,冀州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不会传入帝京;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阿那嫣然不会将她怎样……”
“袁谩……”卫凌词猛地喝止,回身望着脸色已经惨白的人,阿那嫣然的名字她至今不敢提及,就怕旬长清闻之会伤心,毕竟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情分,如今各自为营,让旬长清作为大齐使臣去探边疆虚实,情理之上过了些。
旬长清的眼神空洞无神,揪着卫凌词的衣袖,手足无措,喃喃道:“你们的意思是边疆此次主帅是我母妃?”
卫凌词捉住了她那只慌乱的手,心中发虚,竟不敢但抬眼去看她,袁谩性子焦急,眼下已无计可施,盯着她便不放,“长清,边城那里境况如何,无人知道,你以冀州使臣的身份走一遭,一来拖延时间,二来探探虚实。”
“袁谩,”旬长清声音冷清,“如果对面主帅真的是母妃,我便走一遭就是,横竖我也想见见她。”她很想问问母妃,为何不辞而别,为何将她弃之不顾,帝京之内风雨漂泊,为何她都会这般狠心。
她应下了,袁谩陡然送了一口气,命人在府衙内给她们安排了房间,自己又马不停蹄地招来冀州管事的官员,商量如何先抵挡一阵子。
只有卫凌词默然,一言不发,只望着旬长清,待进了房间后,才低低道:“我随你一起去。”她与袁谩不同,她不仅想守住冀州,更想守好眼前人。
旬长清摇首,眸色清澈,唇角微微弯起,故作笑颜,“不用,边城太危险,我一人去就可以,她……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卫凌词瞥她一眼,“你笑得很难看,知道吗?”
“那你给我笑一个。”说着旬长清便扑向了她,二人在床上翻了几下,卫凌词一把抱住她,额间抵在她的秀发上,摩挲了须臾,低低道:“她不是你的生母,你的生母早就过世了。”
“那又如何,幼时她待我好,这就够了,旬翼是我生父,可以丢弃我不管不问,我不介意我与她之间是否血脉相连,两世十三载,未认识你之前,我的生命里只有她……我私心想着她离开帝京也好,可我不想各自为营。”
醒来后的她,对世间任何人都充满敌意,但是看着母妃为她想的做的,她觉得苍天还是挺可怜她的,至少她还有可信之人,她是边疆人,可以将大齐礼仪学得那般好,王府上下无一不敬佩她,两位侧妃更是不敢对她如何。
“我醒来的时候,听到过两位侧妃的谈话,说她未曾怀孕……她们以为我小不懂话意,可殊不知我早已脱胎换骨了……我便猜到了缘故,可是她不介意,将我视如己出,这般够了,我也懒得计较生母是谁,又或许早已过世,我并非无情不念着生我之人,可是我生命里没有出现过,让我如何去想、去念……”
屋内掌灯后,便只留了一盏在榻前的案几上,暖黄晕蔼的灯光之下,卫凌词拂去她脸颊上蹭出来的乱发,凝视她眼中将落未落的泪珠,心似被人揪住了一般,蓦地痛了起来。
卫凌词吻上了她的修长湿润的眼睫,“长清,你想去我便陪你去,我让袁谩安排好接应之人,她也不会害你,只是两国之间,你切勿念着那些旧事,待回来后你立刻回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