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方夏从口袋里摸出三张黄纸,蹲在那女孩面前,一边开始折元宝,一边描述邹无邙的长相。
[眼梢带疤痕的男人,我见过他,不过他很快就走了。]女孩道。
“去哪儿了?”
[当然是离开鬼市了。]女孩道,[他是来打听传说中的祭石下落的,打听完了,也就离开了。]
“他是怎么离开鬼市的?”方夏忍不住追问。
那女孩捂着嘴笑了起来,[哥哥,这个问题可贵了,我要收哥哥你的一颗肾脏。哥哥你要买吗?]
方夏打了个冷战,一颗肾脏他可丢不起。
虽说人有两颗肾,少一颗没什么大概,但被鬼取下来,和被医生摘下来可不一样,鬼魂可不会讲究地给你缝合伤口,那是会丢命的。不过——就算没有性命危险,他也不会把肾给这个小女鬼。他可是有恋人的人,他的肾一个都不能少!
“那就不买了。”方夏说着,把手中的叠好的三只元宝烧给女孩。
元宝烧尽,纸灰落下,方夏起身要走,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脚踝。触感不像是实体,而是阴气阴冷的感觉。
方夏低头,就见那花布袄的女孩那苍白纤长的五指,正死死地扣着他的脚踝,仰头对着他笑,眼底却一片阴冷。
[哥哥,你没付清账。]
方夏单手插进裤兜,“你要的三个元宝,我已经烧给你了。”
[‘他去哪儿了’是三个元宝,但‘他来鬼市干什么’,又是另外的价格了。]
“我没问他来鬼市干什么,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方夏道。
[但是你听到了我的话,嘻嘻……]
这显然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你还想要多少元宝?”方夏不疾不徐地问着,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却是夹住了一张驱邪符。
[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吧?我不多要你的,我就要你一颗眼珠子,好吗?]
“就一颗眼珠子?”方夏微微眯起眼。
[对。]女孩贪婪的望着他。
“当然是——不行!”方夏话音未落,夹在指间的驱邪符就已经打了出去。
驱邪符打在扣在他脚踝上的那只手,那只苍白纤细的手瞬间化为一团黑雾,方夏迅速后撤,跟那花布袄女孩拉开距离。
“小妹妹,你这价格开得太过分了。”方夏盯着那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满脸阴沉的女孩,暗自戒备着,将裤袋底的三枚铜钱。
[是哥哥你想赖账吧?]女孩身上的阴气逐渐变重,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蛋开始慢慢浮现出皱纹,很快从十来岁的女孩,变成了七八十岁的驼背老妪。
“是妹……呃,奶奶你做生意太不实诚。”方夏看着那从少女变成老妪的女鬼,余光注意着四下的动静,他发现原本好好在街道上飘着的鬼魂,都停了下来,还有渐渐往他这边聚集的趋势。
——没法逃跑了。
[把眼珠子给我!]那老妪模样的女鬼已经完全不打算跟方夏讲道理了,用尖锐的声音冲着方夏尖啸起来。
那尖啸声的尾音还未落下,街道上朝着方夏聚集的几只鬼魂骤然发难,分别从两边朝着方夏扑来。
方夏往后退了一步,快速抬手扔出铜钱。三枚铜钱镇封了三只鬼魂,还有两只漏网,方夏又紧接着打出两枚驱邪符,将那两只鬼魂击退。
铜钱回到手中,情况却更加糟糕,街道上其他的鬼魂开始如潮水般朝着他蜂拥过来。不仅仅是四周,不少还飘浮起来,从空中飞扑过来,几乎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了。
方夏紧紧捏着手中的三枚铜钱,身体紧绷,脑子飞转,拼命地从学过的知识中寻找对应方法。
铜钱印着手心微疼,额角见汗,记忆深处浮现出耿书郸曾经讲课时跟他说过的话。
御鬼术,镇封的鬼魂的法器未必固定是一对一,只要能力足够,一件法器镇封多只鬼魂,也是可以做到的。法器只是一种辅助,法术想要达到什么程度,决定因素永远不会是法器,而是术者——术者的天赋,以及术者期望。足够的天赋下,术者想要走多远,那法术就能跟着走多远。
方夏松手,三枚铜钱脱手而出,悬浮在空中。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盯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鬼魂,指尖在空中虚画符箓。
“控。”方夏轻声吐出一个字,无形的符箓打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鬼魂,身影陡然顿住。他们没有被镇封进铜钱,但方夏是确确实实用御鬼术控制住了他们。
能行。
不拘泥于刻板的形式,御鬼术一样能够成功。
方夏渐渐平静下来,指尖一动,镇封在铜钱的三只鬼魂被他放出。
“去。”
三只鬼魂混入那些被御鬼术控制的鬼魂,朝着外围的那些鬼魂袭去,很快混战在一起。
最初,方夏控制的鬼魂数量少,占劣势。但随着方夏不但增加控制鬼魂的数量,逐渐占到上风,朝着方夏涌来的那些鬼魂,被方夏控制的鬼魂,撕咬推挤着往外,方夏周遭逐渐露出了空地。
而就在这时,原本在路边看着那老妪,发出一声长啸,身影拔地而起,直冲方夏悬空的三枚铜钱。铜钱被她拍落,落在地上全部扭曲变形。被控制的鬼魂出现了短暂的骚乱,方夏周遭的空地又开始变小。
然而,这次方夏却并不紧张,或者应该说在注意力集中到极限后,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感。
[把眼珠子给我——]老妪尖叫着,朝着方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