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乃国家学术之地,何时允许女眷自由出入?”
文颖儿吓了一跳,回头行礼:“小女乃户部侍郎文韬宗之女,文颖儿。”
“既是户部侍郎之女,充其量也该出现在户部,怎的跑到翰林院门外揪揪扯扯?”
“小女…小女…”文颖儿顿时双目含泪,如被人羞辱了一般。
不知怎的,明明该是悲凉的场景,竟让周锦岚想要发笑。
“这位是修撰方子璞方大人。”他介绍道。
哪知文颖儿听闻此言,立时收起了委屈样子,直勾勾望着小书生:“难怪。”
“难怪什么?”方子璞不解。
“小女是周大人未过门的妻子,今日只是来探望未来夫君。不知大人何时看见小女与周大人‘揪揪扯扯’?”
看得出,方子璞有些着恼。他挽了自己双臂,道:
“既是未过门的妻子,便该是呆在闺中熟读女训的姑娘家,哪里能像男子一般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还是说,文家家训一向如此…”
这还是周锦岚第一次看见他对着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皱起那双好看的眉头,事实上,除了痛骂过自己和那狗官吴品庸,周锦岚还没见小书生真正对谁生气过。
原来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方子璞,真的存在。
“你——”文颖儿张嘴欲辨。
“如今离二人大婚还有八天,小姐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吧?”方子璞口齿伶俐,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嘲弄。
文颖儿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拧着一对罥烟眉,转向周锦岚:“锦岚!”
“这里是官家办公之地,文小姐如此直呼周大人名讳,难不成也是文大人教的?”方子璞揶揄她。
周锦岚忍着已经到达嘴角的笑意,半晌挤出一句:“方大人,女人家不懂事,算了…”
“你只不过小小一个翰林修撰,凭什么如此训斥我?”文颖儿恼羞成怒。
“凭这里是翰林院大门,凭本官句句在理,凭我是你未来相公的生彻底垮了脸,咄咄逼人。
“锦岚…”文颖儿又唤一声。
方子璞正要开口——
“玉郎,算了…”
话刚说出口,周锦岚自己都吓了一跳。方子璞也愣在了原地,忘了辩驳。
25、始知相忆深
翰林学子们这些天忙碌得不可开交。能顶半边天的周编修大婚在即,在距离好日子还有七天的时候告了假,在家一心一意操办婚事。尽管周锦岚自打进了翰林院就一直告假不断,但此次却是因为皇帝赐婚,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按理说,周锦岚的这桩婚事对于整个翰林院上下来讲,都应该是件喜事。但是有人最近的情绪却低迷得不像话。人们私底下都在猜,因着周文詹一案的关系,方子璞入狱被打成残疾,出狱后自然嫉恨毫发无损的周锦岚。如今周锦岚被圣上赐婚,娶的还是户部侍郎的女儿,这位新科状元心里不好过是应当的。
这天散衙早,只因要做的公务实在繁多,近八成的同僚都自觉留下赶工。但见方子璞扔下满桌的书卷,神思恍惚地出了翰林院大门。有上面人的默许,没人上前去拦他,就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一瘸一拐,在长街上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小书生最近情绪反复,不容刺激,这在翰林院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白日做工时散漫倦怠,不是写错了字词就是拿错了书卷,言行举止间与往日判若两人。大家伙儿都在猜,这样的状况如若持续下去,新科状元这难得的凤毛麟角会不会就此荒废?
没人的时候,白发白须的大学士就摸着胡子感叹:“天妒英才…”
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方子璞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日就是周锦岚成亲的日子,别人家洞房花烛照,对于他来说,却犹如天塌了一般。
说来说去又能怪谁呢?是他自己亲手葬送了这段感情。讽刺的是,这段感情从来不是靠他维系的,而是周锦岚一砖一瓦筑起来的。主动的是周锦岚,付出所有的是周锦岚,牺牲了一切的也是周锦岚。而自己,除了背叛,什么也没做。
脚下的这条大街直通皇城,正是周锦岚那天骑马狂奔过的街道。
小书生闭上眼,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哒哒”的马蹄践踏着青石板的声音,眼前似乎还能看到那通体雪白的良驹驮着背上的公子飞驰而来…然后他勒马,他倒地,手中的灵牌碎成两段。
方子璞忽然很想去石府别院看看。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个瞬间,他忽然停下了。身体由于跟不上脑袋的指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那条街已经不在了。
他后知后觉地苦笑: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早已随着那晚的大火,付之一炬了。而那个在他受伤时陪在床边说话的人,那个在庭院里陪他练习走路的人,那个在庙会后背他回家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脑子里胡乱闪现着昔日的种种光景,也不知就这样走了多久,方子璞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唤他。
“玉郎——玉郎——”这声音清亮悦耳,将方子璞的思绪从虚空中拽了回来。
小书生偏头去看,只见眼前是一家熟悉的医馆,年轻的小掌柜正站在柜台后面冲他挥手微笑。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双腿竟然带着他回到了繁昌街。
方子璞对小掌柜笑笑,准备掉头就走。
“哎——别走呀!”小掌柜出来拉他,“这么久不见,不进来坐坐么?前两日姜大夫刚进了点陈皮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