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里有真圣人?要是真有,只怕也成了六亲不认的石头人了!
葆初一肚子圣贤书的道理,在关爱妹妹的急切之心下,在对家族未来的忧虑下而被砸的粉碎,一个挺干净、清白的官场小白,就这么被染上了第一桶黑墨水!
这几乎就是晚清官场上的魔咒,任何人都无法破,不管你多么清高在这里厮混总是能拖下水,而且很多时候拖你下水的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德喜说动葆初利用的就是皇后阿鲁特氏受辱这件事当引子!
而皇后阿鲁特氏受辱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两宫太后之间的权利争夺!
而两宫太后为什么会权力争夺呢,还是因为辛酉政变弄出来的垂帘听政的格局!
而辛酉政变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又是六弟奕?从死去的四哥手里争夺权利而造成的!
而奕?为什么就不能和顾命八大臣合作而必须亲自争夺权利呢?因为他的四哥咸丰皇帝活着的时候,那真是往死里打压这个兄弟!
这一层层的冤孽仇恨,根本就没法算,再往上算就算到道光头上了,而道光的很多历史罪责还得嘉庆来背!
一圈套一圈,一环套一环!
其实一句话就能平叛‘洪桐县里无好人’这个整个结构都已经烂透了!
葆初别无选择,他看不了那么深那么远,也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遭到这样非人的待遇其实鬼子六也间接的要负很多责任的!
没有鬼子六很早之前和慈禧的鬼祟勾连,又怎么可能有兵围景山的那一场政变呢?若是没有那一场政变,两宫太后之间的仇恨也不会如此公开化!
慈禧更不会对一个慈安推荐的人选而保有这么大的仇恨态度!
可惜葆初看不透,或者说他看透了也没有办法,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奥援了,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他没有那么高超的素养!
葆初只能低头,第二天他就递牌子进宫去见妹妹,他当然不能直接说收银子的事情,作为兄长他太明白自己妹妹的道德洁癖了!
只能从载淳身上下功夫,葆初开始对京师的各种流言夸大其词,尤其是诛杀三位亲王会给同治帝的声望带来多大的伤害,这更是他说服妹妹的重点!
阿鲁特氏本来就是读圣贤书的女子,天生的就能接受儒家的那一套仁慈、宽恕的道理,一听说京师流言已经把同治帝描绘成残暴的昏君了,这皇后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昏过去!
兄妹聊了半个多时辰国舅爷才离开的,等到载淳视察京观回宫之后,这养心殿可就乱了套了!
四名御医围着皇后轮流诊脉,阿鲁特氏闭着眼睛靠在卧榻上牙关紧闭,不论谁给皇后喂汤药她都死活不开口!
“怎么了?朕上午出宫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就这样了?到底怎么了……”
四名御医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陛下息怒啊!陛下息怒!娘娘下午因为盛怒曾经昏迷过,后来清醒之后,就死活不肯吃药了!”
“奴才们虽有良方,但是奈何皇后千岁不肯开口喝药……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啊!”
“混账!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何用……”载淳从宫女手里抢过汤药碗,用汤匙轻轻的搅拌。
“朕的的梓童,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也得喝药啊……乖啊!张开嘴……”
阿鲁特氏闭着眼睛牙关紧闭,就是不搭理载淳,哪怕汤匙都碰到嘴唇了也是不开口,任由汤药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哎哎……”载淳赶紧用手帕去擦:“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不成?今天下午到底有谁来过?”
大四喜吓的哆里哆嗦的说道“奴才听说……听说是国舅爷来了之后,娘娘千岁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国舅爷跟娘娘说了什么?”
“葆初?这个家伙又起什么幺蛾子?他不是筹款弄粥棚了吗?是不是钱不够啊……算了算了,梓童你也别生气了,朕给他掏银子还不行吗?”
阿鲁特氏突然睁开眼睛,眼泪刷的一声就滚落了下来“陛下!您跟我说实话……今天您出城到底干什么去了?”
“啊……朕……朕就是去视察一下北郊清河的工地啊,京师大铁厂还有铁路的事情,你怎么问这个了?”
“呜呜呜……”阿鲁特氏突然哭了起来“陛下何苦骗我,你明明在北郊起了三座京观,您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哪里有圣君弄这样残忍的事情,您怎么能如此糊涂啊?呜呜呜……”
京观!京观!名字挺好听的,好像是什么好景致似得,其实这东西最邪气无比了,这就是直接用尸体堆成的山!
三万多厂奴几乎被屠戮一空,为了震慑其他宵小,小皇帝算是彻底疯狂了,他下令把尸体集中起来,一层又一层的堆成金字塔形状!
这东西就叫做京观!就是死人堆!用来吓唬活人用的!
载淳一听皇后嘴里说出这句话了顿时勃然大怒“谁把宫外的事情告诉皇后的?朕说过,外面打仗的事情不允许告诉皇后!”
“你们都不想活了吗?皇后正在生病,怎么能听这些烦心事儿呢?大四喜!朕让你管理敬事房,你就是这么统领后宫的奴才们的?”
大四喜吓的跪地磕头“不是奴才啊!奴才真的没有说!宫里敢嚼舌头的也都被奴才给打杀了!”
“万岁爷饶命,奴才冤枉啊!”
阿鲁特氏哭着说道“你不用打杀奴才们!是我的哥哥说的,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