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见群众被国诚拉过去了,再和他在言语上纠缠下去,恐怕要被人轰下台去了,便急匆匆地直奔主题:“你的香水杀死人了。”
说完,李长庚双眼直视国诚,竭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慌乱出来。
国诚一脸平静,道:“这不可能。”
李长庚冷笑道:“希望待会儿,你和现在一样镇定。”
李长庚冲着两班衙役喝到:“带原告。”
不一会儿,原告带到,只见他长得尖嘴猴腮,一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倒霉德行,言行油滑中略带土气,看起来就是个乡村的泼皮无赖。
李长庚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知府老爷,小人姓求名球,人家都叫我求球,乃是良乡人士。昨日我带老婆来京城游玩,见人抢购香水,我就买了一瓶。没想到我老婆用了香水就死了,呜呜呜……”说着说着,求球放声痛哭起,情真意切,真是令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呀。
突然,堂下有人大喊道:“求球,你不就住京北吗?我记得你没老婆呀,怎么突然之间有老婆了?”
又有一个人笑道:“求球呀,看样子,你就是光棍命呀,刚娶老婆,街坊们还不认识就挂了。”
求球面红耳赤,期期艾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由检和王承恩冲国诚挑了个大拇指,意思你真行。刚才王承恩还在心中责怪国诚穷大方呢。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观众啊,足有一百多人,每人两瓶,就少赚240两银子呀。240两呀,买上等猪肉可以买到1500斤,买米可以买到480石,买灯草……不敢算了。呜呜,王承恩仿佛看到银子长脚飞走了,心在滴血呀。可是没想到,这点钱就把群众的人心收买了。现在的世道是人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人家瓦上霜啊。平常的公堂,根本没有人敢插嘴,最多窃窃私语而已。可是今天,群众自发地你一言,我一语地揭泼皮的老底,帮国诚辩白。
国诚心中暗道:“这是大明的人肉搜索呀。”
李长庚大怒,一拍惊堂木:“大胆,本官审案时无须尔等插嘴。”
国诚笑道:“李知府,李大人,你看这案子还要审吗?”
李长庚色厉内荏地说:“审不审,我说了算。求球,这是怎么回事?”
求球道:“李大人,我确实和那女人是夫妻,只是成亲的日子很短,而且是在老婆的娘家良乡结婚的,所以街坊们不知道。”
李长庚道:“好,说清楚了。这么看来,你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国诚微微一哂,并不作声。朱由检拉拉国诚的衣服,悄声对他说:“这个求球奸诈都写在脸上了,说话明显底气不足,为什么李知府还说他说话可信呢?”
国诚轻声对他说:“李长庚明显是想巧取豪夺我们香水工坊的秘密,待会儿还会做出更荒唐的事,你且看他接下来怎么表演。”
朱由检看着国诚自信的脸,心下大定,用看表演的心态观看李长庚审案。
李长庚看着国诚,他那充满讥笑的脸,让自己相当不爽,于是将惊堂木使劲一拍:“肃静!”
国诚轻轻地叹了一声:“可怜的惊堂木,又有人对不起你了。”
堂下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李长庚正想发作,想到国诚的伶牙利齿,心中发虚,不敢作声,憋得那叫一个难受啊。
李长庚说道:“国诚,你认不认罪?”
国诚道:“你懂不懂《大明律》?”
李长庚气呼呼地说:“本府执掌顺天府的刑狱,岂有不懂《大明律》之理?”
国诚道:“老百姓都知道,‘捉奸捉双,拿贼拿脏。’这桩所谓的‘杀人案’,一没看见尸体,二没看见凶器,你是想我认罪,还是想我不认罪呢?”
李知府得意地说道:“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来呀,将尸体抬上来。”
不一会儿功夫,手下衙役抬着一扇门板进了大堂,门板上放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求球痛哭着扑上去,口中不住地喊:“娘子,娘子,我可怜的娘子呀。”
国诚道:“求球,你不掀开白布,就知道里面是你的娘子,眼力果然不错。小孩子常常说,有胡子的是爹。不错,你比小孩子聪明多了。”
堂下又是一片哄笑声,求球愣在当场,不知是该继续表演下去,还是应该掀开白布看看里面是谁再说。
国诚向尸体作了三个揖,李长庚说:“现在你再悔罪也没有用了。”
国诚不理李长庚,对着尸体说:“人死为大,本来本官应当向你磕三个头的,但身着皇上御赐官服,不能行此大礼。本当让你入土为安,但有人借你之死兴风作浪,毁你清誉,不得已要检查你的尸体,请你原谅本官的无礼了。”
国诚用毛巾包住口鼻,掏出一双手套戴上,他掀开白布,开始检查起尸体来。李长庚不由暗暗心惊,这国诚看来是有备而来呀。可是看到国诚的检查过程,李长庚擦擦额头的冷汗,暗道,我还当这幼童是妖孽,懂得验尸呢,原来只是装样子,吓唬人的。
国诚检查得很粗略,只是用手弯了弯女尸的胳膊,就盖上白布,脱下手套扔在地上,然后向王承恩招了招手。王承恩从侍卫的手里接过一个大琉璃瓶,将琉璃瓶内的液体倒在一个铜盆内,然后将铜盆递到国诚面前。国诚伸手进去洗了洗,解下包住口鼻的毛巾,用毛巾擦干了手,然后把毛巾丢到盆里去。王承恩转身将铜盆里的液体连同毛巾一起泼到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