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澎湃。
沮丧的是,他的躯壳仍然定在露台上。
周江脱口而出,「你在船上小心点,别出师未捷身先死。」刚说完,觉得不妥,太不吉利。
温文不以为意,「安全第一,我知道。江哥,我初一过来给你拜年,你看怎么样?」
这是唱哪出,周江不懂了。温文一个围城之内的人,过年就算不去女方家里,也该带着媳妇回老家跟亲戚团聚。大年初一,怎么也轮不到给他拜年。
想问,可是人家的家务事,他凭什么关心?再说他已经决定和温文划清界限了。
「不方便?」温文看他许久没说话。
周江嗯了一声,「不好意思,我爸妈移居洛杉矶了,我过年在那边。」
「哦……」
温文的声音略带失望,周江鬼使神差的心软了,一改口风,「这样吧,我初五回来,咱们就约在上次那个地方,你看行吗?」
这下轮到温文沉默了。
一会儿,他恢复了轻快,「没问题,老地方了嘛。」
会议继续进行,周江手指轻叩桌面。这个新年突然变得不同寻常。
第五章:重会
家几乎是每个人最重要的地方,但却不是人人都喜欢。有的人痛恨,有的人恐惧,有的人引以为耻,有的人爱恨交织。
周江大概属于最后。
他的性萌芽是在初中。父亲对他的教育方法是俭以养德,周江和平民百姓一样,读的是公立学校。当别的男生开始谈论奶子,他不安的发现他的性幻想对象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
他已经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个清朗瘦高的男子,走路带风。讲课风趣幽默,深入浅出,艰深的命题被他从内部瓦解,像炖烂的牛肉,嚼都不用。周江当了三年科代表,就为每次考试之后,坐在他身边,帮他批卷子。
周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后来,他读了些心理学,发现症结可能出在父亲身上。
周家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小时候,周江不知道父亲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可能在他面前,男人就从来没笑过,至今如此。
书法、围棋、钢琴……都是艰涩的科目,哪个小孩喜欢?周江一路绿灯,全扛过去了。百依百顺,只为一句肯定。但周父每次都习惯性的忽略他的努力,只是客观的指出,他还有哪里没做到位。
后来大了些,跟周父出入生意场,发现父亲对外也是会笑的,并且笑得春风满面,未饮已醉。
周江想他追逐的,大概是那缺失的笑容。
温文的出现恰好填满了整片拼图。
本来,如果周江没起这心思,一切都还无所谓。一旦拿起,就不是那么容易放下了。不过,他是个知道是非轻重的人,既然得不到,退而求其次,交个朋友罢了。
没想到,初五温文比他积极。
周江本来已经比预定时间提前了,想来事先做好安排。结果接引人二话不说,直接把他领到冬之町。
正月黄昏来得早,血红的夕阳垂在檐角,世界满目暖光。这边庭院里围绕池塘栽了几株古梅,正值盛花期,确实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
外廊,温文枕在郁子小姐膝头,双手交叠,置于丹田,表情惬意,像是睡熟了。听见脚步声,眼睛未睁,嘴角先翘了起来。
周江知道他是假寐,「早上就来了,怎么不通知我?」
周家两老过年本是要回来,周江怕他们和国内的亲戚形成联合统一战线,对他下达通牒,安排这相亲那相亲的,所以先发制人,深入敌营。
他下面还有个妹妹,叫周倩兮,比他小十六岁,周父中年得女,宠爱得很,一刻不离身边。周倩兮却只听周江的话。
周江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在洛杉矶,就他们一小家。两老是一伙,他们两兄妹是一伙,势均力敌,相互制衡,他的耳根能清静些。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周父听说他要来,也不阻止,暗渡陈仓,把周倩兮遣送回国了,别墅里接连五天派对,主客是东海远洋集团董事长的千金,章龄。
大家闺秀,进退有度,不愧是周父相中的儿媳,可惜是个女的。在美国的时候,周江觉得他的时差就从来没倒过来,总是晕头转向。铩羽而归,看到温文闲适恬淡的样子,适才觉得轻松,烦恼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温文终于睁开眼睛,仍然没有起来的意思,就这样躺着,仰望着他,目光顽劣,「我跟yoko桑解决历史遗留问题,没你的事。」
哈,短短一天,拽起日语来了。
「怎么不进去,着凉了呢?」
温文就穿了一件衬衣,外罩夹克,帅是帅,看着都冷。
要风度不要温度?
温文举起烧酒瓶晃了晃,「今天让你一回合。」
搞了半天他馋酒,已经喝上了。
周江扬长避短,「大过年的,以和为贵,你别找茬。」
「我的错。」温文赔笑,一骨碌坐起来,「现在开席?」
「好。」一下飞机就赶过来,周江确实饿了。
郁子小姐去传菜,温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yoko桑,你刚才说我的名字用日语怎么念?」
郁子看看他,又看看周江,婉约的低眉,「hji。」
她告退了。
周江不懂日语,但混久了,能听明白几个单ji,那是光源氏。
温文不知道被摆了一道,还在煞有介事的练习。周江看着暗自好笑。希望他以后别和日本人做生意,不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