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手已经不太听自己使唤了。
下到地面的时候,夏沐一边拼命给自己红肿的手指吹气,一边示意邱继炎到自己口袋里掏梨。
“你看看,上面还有冰呢,要回家用水化开了才好吃。”
当几个冻梨在水盆里渐渐软化,散发出越来越清甜的香味时,邱继炎却没有着急去品尝,他皱着眉头,看着夏沐涂满了冻伤膏的手。
他们俩毕竟还都是孩子,不知道在山顶那样低的温度下,那样长时间的露出手肯定是要冻伤的。
晚上,邱继炎轻轻扳了扳夏沐的肩膀,“你还疼吗?”
夏沐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因为两只手都疼得厉害。不过他怕影响了邱继炎的睡眠,始终不敢翻动身体。没想到,那个男孩也没有睡着。
“没…没事儿,不…不疼。”
“嗯,睡吧。”
夏沐感觉邱继炎似乎没有刚开始见到自己时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不过,大多时候,他还是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和自己多说话。
他不只不爱和自己说话,他对何湘宁,也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个久别孩子对亲生母亲的思念。
两个人似乎在一个被窝里越睡越惯了。
好几次夏沐在深夜睡来时,都会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本来背对背的两个人,变成了相拥而眠的姿势。
而且让他感觉羞涩的是,每一次,都是自己被那个男生搂在怀里。
那个明明在年纪上还小过自己的男孩,在他的胸膛里,竟然会奇怪地充满了一种,让夏沐感觉值得依赖的厚实与热力。
而那个男生有着沉稳而规律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唇间,热热的,让他觉得接下来的夜,无比的甜。
有一天下午,正在屋子里写作业的两个人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穆临的哭声。
夏沐急忙跑了出去,门外的小覇王此时一身的雪和泥,满脸鼻涕眼泪,倒象是一个落魄的山贼。
“怎…怎么了?”
“哥,大马哈,大马哈他们欺负我,在胡同那,把我的球,爸买的球,抢走了,呜呜…哥快帮我抢回来,呜呜。”
夏沐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外号叫大马哈的小子和他们那帮人,都是妙香镇上年纪不大的小混混,可是这些已经上了学的家伙抢一个四岁娃娃的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有些紧张和害怕。毕竟,从来都不惹事的他,对于主动去找一帮小混混说理,心里还有不少的忌惮。
“他们还骂我是什么野种,说妈妈在城里跟爸搞破鞋,呜呜,哥,什么是破鞋?”
夏沐感觉有一股浓烈的火苗“腾”地从心里窜了上来。
一时间,紧张和害怕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此时此刻,他整个脑海里都只剩下一股蒸腾的怒火和无法控制的冲动。
“穆临你等着,哥去帮你把球要回来!”
这一瞬间,愤怒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口吃。
他刚要抬脚,身边走过来一个比他还要高一点的身影。
“我跟你去。”
是邱继炎。
当几个正在胡同里踢球的野小子看到夏沐和他身边的邱继炎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追球的脚。,
“呦,这不是‘二木头’吗,怎么,来给你弟弟要球来了?这放假没两天半,胆儿还变大了呢!”
“马哥,你没看人家带帮手来了吗,瞧那小子的屌样,啧啧,好像很不好惹呢!”
“不好惹?切,还不是和那个‘二木头’一样,毛都没长出来的小毛孩,能有什么脓水!”
几个半大小子嬉皮笑脸,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把夏沐和邱继炎放在眼里。
夏沐的脸上有一丝紫胀的红,“你…你们…把球还给我们,别…别欺负小孩!欺负…欺负小孩子,算…算什么能耐!”
那个叫大马哈的小子长得最高最壮,穆临的球一直被他踩在脚下,听到夏沐的话,他哈哈笑了两声,飞起一脚,反而把球踢得老远。
“我就欺负了你能把我…”
他后面明显还有三个字“怎么样”没有说出来,夏沐只觉得身边有个人影猛地冲了出去,对着大马哈上去就是利落的几脚,把那个小子踢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唉哟。
虽然邱继炎的动作很快,不过夏沐倒也看清了,邱继炎不是瞎踢一气,用的好像是电视上看过的叫跆拳道的动作。
“擒贼先擒王”的古语似乎很有道理,大马哈捂着肚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其他几个比他更弱的小子互相看了看,竟然没敢像往常打群架时一起冲过来。
邱继炎用手指着夏沐,对地上的大马哈和其他几个小混混大声喊了一声,“告诉你们,他是我哥,以后谁再敢欺负他,小爷就敢废了谁!”
夜已经很深了,一个被窝里的两个男孩却好像都没有睡着。
“你…你怎么…还…还没睡?”
“好几天没推拿按摩了,浑身不舒服。”
“你…你经常按…按摩?去…去哪里按啊?”
“嗯,从小就按摩,都习惯了,家里头请了个专门帮我们按摩的爷爷。”
“喔,是…是这样,我知道了,对…对了,今天你…你叫了我一声哥,我知道…知道你是说…说给他们听的,其实…其实你…你还是看不起结巴又窝囊的我,对…对吗?”
“也不是,我真正看不起的,是不想改掉自己缺点的人。”
“那…那如果…如果我改掉了结巴,你…你能一直管我叫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