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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闻言,大惊失色,他虽到郡未久,然而日常听闻,却也知杨氏是邯郸县最大的豪强,万万没有想到昨天在楼阁上荀贞才刚担忧流民或会作乱,昨夜杨家就被洗劫了!
简雍见他立在门前不动,知他应是被这个消息震惊,提醒他说道:“中尉掌兵事。流民作乱,兵事也。君为中尉功曹,当快去拜见中尉,商讨对策。”
简雍起得早,从别人口中听得了此事,当时他就想到了刘备的职司,因此匆匆忙忙地过来找他,目的就是为了催促他快点去见荀贞。
刘备醒悟过来,应道:“宪和说的是。”
他以前不曾出仕郡县,中尉功曹是他的第一个吏职,也还没有就任几天,惊愕之下,一时没想起本职亦情有可原,不过他本非愚钝之人,这一回过神来,马上就意识到:杨家被流民洗劫是件坏事,但对他,尤其是对关羽、张飞而言却似乎是件好事,他正想帮助关羽、张飞获取军功,流民就刚好作乱了,岂非天助?他招呼关羽、张飞,对他两人说道:“……,云长、益德,你二人随我同去拜见中尉。”拉住简雍的手,急匆匆地往府院前堂去。
冒雪行在府中的路上,他细问简雍:“你从何人处听来了此事?”
“冬雪喜人,故我今晨早起,赏雪观景,踱步到客舍院外,见院外的轮值吏卒窃窃私语,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询问之,乃知此事。”
“作乱的流民有多少?现在何处?”
“听吏卒说,作乱的流民少说也有数千,事发大约是在昨晚三更前后,彼等趁阴雪夜深,乡亭与县中消息不通之际,攻入杨家的田庄,把杨家洗劫抢掠了一空!随后,大多四散逃去。”
“逃走了?”
“是啊。”
刘备略松了口气,心道:“作乱的流民既大多散逃,那么邯郸县城应是安全了。”又问道,“杨家现在情况如何?”
“听吏卒说,尽数死在乱中。”
“全死了?没一个活口?杨家养的不是有宗兵么?抵不住作乱的流民倒也罢了,难道连杨家的人也没能保住?”
“这场乱事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半点预兆,杨家这些天虽因见县外流民聚集不散,也有些戒备,可他家的宗兵不多,不过百数罢了,又大雪连日,深夜酷寒,守夜的宗兵难免偷懒,如何是数千暴起流民的对手?我听说,杨家的宗兵几乎就没做什么抵抗,流民没费什么力气就攻入了庄中,……,唉,杨家说来是赵郡的头等豪强,没毁在黄巾乱里,却亡在了流民手中。”
关羽蹙眉说道:“县里离杨家远,没得消息,可中尉置在县外的兵营离杨家不是太远,只有二十里路,数千流民作乱必然喧哗,说不定还会火光大作,夜深人静,火光足以耀远,喧哗亦足以传远,兵营里不可能没有看到、听到,却怎么没有去救杨家?”
“没有中尉的军令,姜、江、刘、辛诸君昨晚又没在营中,俱在中尉府里饮宴,兵营里只有两三个军吏值夜,他们就算知道了流民作乱,然而上无主将下令,外不知贼情虚实,兼之积雪满路、夜深难行,又哪里调得动、又怎敢擅自调动中尉的义从出营?”
刘备点头称是,说道:“不错,……。”他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能说流民作乱的时机太好,刚好赶上荀陈诸君从颍川归来、我兄长设宴为之洗尘、召营中诸君作陪的时候。”
荀贞向郡县大姓借粮,唯独杨氏不借之事,刘备、简雍、关羽、张飞在来到邯郸后都先后听人提起过,张飞啐了口,说道:“这杨家也是活该,咎由自取!当日他家如肯借粮给中尉,作乱的流民也不会别家不抢,只抢他家了!”
邯郸诸大姓里,杨家本来就是最有谷粮的一个,别家都拿出了一半的储粮借给荀贞,不借的而又只有杨家,便是个傻子也知道,眼下邯郸诸大姓里粮最多的定是杨家,不抢他家抢谁家?
刘备感叹道:“中尉把从各家借来的粮食分了三成给相府,用以置办粥棚、赈施流民。流民这些天吃的饭可以说用的就是彼等各家之粮,而在此次乱中,这些借给中尉粮食的各家无一受损,只有不肯借粮的杨家破门亡家,……,一念之仁,必有后报也。”
到的前堂,刘备吩咐简雍、关羽、张飞留在廊上,自脱去鞋履,登堂入内。
杨家昨夜被灭门的消息,荀贞是最先知道的。
消息送来时,他还没有起床,闻得后他表面上作出惊诧万分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一点也不惊奇。於外人看来,这件事是流民作乱,而荀贞自家则知,这实是邯郸荣的“杰作”。
却是昨夜在席上,邯郸荣在酒宴的间隙里请他更衣。
在厕间,邯郸荣对他说道:“荣思得一计,可灭杨家。”
荀贞问之。
邯郸荣乃把打算全盘托出,说道:“於今县外聚了流民上万,荣以为可借流民之力灭掉杨家。君如同意,荣现在就遣奴客潜去县外,混入流民中,散播说杨家的储粮堆积如山,挑动他们作乱攻之。”
听完邯郸荣此计,戏志才早前对邯郸荣“刚健敢为”四个字的评价浮上荀贞的心头。本以为邯郸荣为募集粮食而捕拿了两个邯郸县的豪强族长已是刚健敢为了,今闻他献计,才知他还能更加得刚健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