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的人大多不在意时间的流逝,于他们来说,因为生命被无限拉长,所以不在意时间的流逝。大多修炼者都很健忘,百年的时间人间生老病死,而仙界不过一个打坐。所以我需要每天不停的回忆才不会忘记他——我的月季花。
师兄和楚桔的婚礼在仙魔两界引起很大轰动,八方朝贺,举世欢悦。以他们的婚礼为契约,仙魔两界结下了同盟,整个世界都好像没有战争了一样,就像他说过的世界和平。
当然也不是真的没有。
比如师兄是个妻奴,特别怕媳妇,因此干了不少割地赔款的事情弥补魔界的损失。
那天我也去了,捧了一大束新摘的月季花,就当我和阿业也一起参加了吧。楚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师兄看着很心疼,搂着媳妇不住的瞪我。但是我知道,即使是这样很快他们也都会忘记他的。
其他人就算记得他也只是一时悲欢,而我是欠他的,注定要受一世苦难。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牵起阿业的手一起叩拜天地尊亲师,然后礼成送入洞房,得到整个世界的祝福。只是这些都不可能了。
虽然知道冰室里的那具尸体只是月季花做的,但是自己也愿意每天耗费时间灵力去维持那个虚无的念想。只是现在,连那具尸体都不见了。
阿业就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时间过去越久,越来越多的人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弟子,不记得魔界恶人谷的月季魔头……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重来一世根本没有再次遇见那个人。
直到我发现自己少了一把头发。
除了阿业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剪了我的头发,他刚来长白峰的时候整天追着董离要帮他剪头发,现在终于也轮到我了吗?
我的心里突然有些激动,也许还有什么线索可以让我找到他。
师兄找媳妇找了十多年,而我伤他更深,百年千年都愿意去找。
不管他在不在。
我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他家,那个小小院落。阿业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原本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但是他天生带着赤子之心,一出生就遭到邪魔觊觎。
身怀宝藏却无法守护有时候也是一种罪过。就像我无法守护他一样。
阿业的家被毁,这件事我历经两世也无力改变。第一世是不知,第二世是旁观。
我不知道这凡俗于阿业有多重要,但是别后三年阿业想问的居然只有这件事。虽说不是我主导的,但是心怀怨恨的我确实是冷眼旁观了一切。如果我知道我随便负气的一句话会让阿业如此绝望,就是再死一回也要守护着他珍爱的那个地方。
前世的种种浮上心头,我杀了那个前世伤害阿业的长老,今生他也不是一个好人。而我知道今生伤害阿业最深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该死的我自己。
只是不管我试了多少回,天道都不允许我死了。好像是赐我永世长生,却饱受这忘记他的痛苦。重来一遍,与其说是心有所系的不甘,不如说是为了与他相爱。只是这一次我彻底成了轮回之外的人,而他已经入了轮回。
他家那个小院落前后三进,在凡尘算是大富大贵,只是跟修仙者动辄一座仙山的资产相比,还是不足为道。而我去的时候却找到了我的一根白发,那白发化作一株百年的垂杨柳就在他家的中庭院子里。
我记起,那是那根大梁砸下来的地方,压断了他一条腿,也是我第二次遇见他的地方。
我没有把那根头发从树根里抽出来,如果这是阿业想要的赔偿方式,我愿意用体内的灵脉去换,而不仅仅是一根须发。
我把那座院子送给了一个五口之家,那家人不是很富裕,但是日子过得和美。阿业也一定希望那片土地多些欢声笑语。毕竟他曾经是那么爱笑的人。而且那家的小儿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极了阿业。
后来,我去了人间很多年,开了间小花店,遇上相爱的人就送他们一束月季花,施了法术帮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虽说这样违背仙法规矩,但到我这个年岁,规矩已经不成束缚,千百前我是守规矩的人,千百年后却成了定规矩的人。
阿业喜欢撮合人,师兄和楚桔就是一对儿,所以我也想试试当媒人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自己这一生何其漫长,却再也找不到深爱如他般的人,所以才想要看见有情人最后能在一起,好像从他们相依偎的背影中看见自己和阿业的影子。这样也不失为一种补偿。
我的花店开在闹市,但只有有情人能看见;我的花店只卖一种花,但每一朵都象征一段过往;我的花店成了另一座月老庙,但却牵不回阿业手上的那条红线。
我在人间辗转多年,在每个中秋的花灯节都会去到那个夜市的客栈,老板已经换了好几个,但是那家店生意依旧好得出奇。我在那里找到了我第二根白发丝,藏在一盏花灯的灯芯里。
我也没有拿走,那盏灯常年不灭,就挂在客栈的楼脚,上面写着一首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从我不来,子宁不嗣音。”
这是我当年无意中写下的诗句,看见穿着紫色长裙的阿业,心里痒痒的,就从万里之外的长白峰赶了过来,买了一盏再普通不过的花灯,写了几句诗,托人送给他。原本也是一时起意,却不想他真的赴约了。
这是他今生为数不多的几次冲动,却是记忆里关于阿业为数不多珍藏的回忆。
我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