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龙兵出娄山关,破九盘山,袭桐梓驿,夺三元坝,气势汹汹。朝廷大军则从清平、东溪、真州三地分别出兵,三路大军形成箭簇,直迎杨应龙的锋芒。
总兵刘承嗣、参将郭成自诩所驭兵马训练有素,土兵乃乌合之众,不堪一出,所以大胆进逼,主动迎战。一战之下,杨应龙便败了个落花流水,先锋官田一鹏率先逃跑。
刘承嗣和郭成大喜,更加认定了土兵无用,于是一路疾追猛打,三元坝、桐梓驿、九盘山连连克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明军士气大振,军中上下一派乐观,纷纷放言:三五日之后,便在海龙屯上烤全“杨”!
紧跟着,播州重镇娄山关也和前几道关卡一样,被他们一举攻克,不想杨应龙竟是佯败,之前几关根本就是故意拱手相让,他们“夺”了娄山关,正紧追败兵不舍,后路便被杨应龙的伏兵给断了。
埋伏在娄山关附近的田飞鹏突然杀出,将娄山关重新夺回,关门打狗。赵文远和大阿牧陈潇各领兵马左右杀出,佯败的田一鹏也突然展开了猛烈的反击,中伏的朝廷大军顿时乱作一团。
一场大战,朝廷剿叛大军全军覆没,郭参将仅以身免,除袍免冠,披头散发,扮成逃军侥幸逃过一劫。刘总兵仓惶后退,辎重给养尽数便宜了杨应龙。
杨应龙随即便长驱直入,派遣一万精锐,再度攻克先前故意丢给朝廷大军的几处失地,攻入四川,血洗綦江。綦江距重庆府不过二百里地,一日一夜就能赶到。消息传开,四川大乱。
亏得当地土兵先行赶至,护住重庆府,王继光才来得及征调各地军队,杨应龙一战大捷,得了锐气,却也担心孤军深入,会重蹈郭参将覆辙,所以便停止前进,向左右扩张,试图先稳固占据的地盘,最后再拔掉重庆府这颗大钉子。
朝廷闻讯大怒,御史言官弹劾四川巡抚王继光的奏章雪片儿一般飞进大内,万历皇帝当机立断,罢免王继光之职,另委干吏谭希思为四川巡抚,让总兵刘承嗣戴罪立功,相机征剿。
刘承嗣已经被先前惨烈的一战吓破了胆,上书朝廷“乞骸骨”,想告老还乡,把个年轻气盛的万历天子气得一佛出世,鼻孔冒烟。要不是临阵换将很难对三军调动自如,乃军中大忌,他早就祭出天子剑,斩了这个浑蛋。
不过经此一事,万历也看出来了,想对付杨应龙,指望不了这个怂蛋,所以他先下旨斥责刘总兵,让他固守待援,同时派遣能征善战的名将,飞驰重庆府。
杨应龙分遣土官置阙据险,僭立巡警,搜戮仇民,劫掠屯堡,殆无虚日。但有殷实人家,财产尽数抄没,用以赏赐三军,于是一群土兵愈发凶残,甘心为杨应龙效死。
杨应龙又抓捕各地僧侣,共千余名大和尚,齐聚重庆府城下为其子杨可栋招魂,大做法事,城头军民见其威势,愈发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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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应龙兵进四川,惊动的不仅是朝廷,贵州方面,也是为之震动。
水西,安氏土司府,明显可以看出是远道而来各色打扮的人进进出出,这些人都是水西安氏的探马斥侯,不断把他们打探到的消息送来,供安老爷子分析判断。
安府如此忙碌,安老爷子坐在后花园里,却似安闲的很。一盏香茗捧在手上,香气扑鼻。厅院中花香茶香,彩蝶飞舞,头顶浓荫如盖,玉立亭亭。安南天在一旁调弄着一支檀香,香炉盖好,回身走到安老爷子身旁,垂手而立。
这时一名青衣小婢飞快地走来,将已经经过筛选整理的一份情报递到他的手里,安南天展开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摆手斥退小婢,对安老爷子低声道:“爷爷,杨应龙刨出了余庆土司毛承云的棺木,磔其尸首。之后又掠大阡、都坝,焚劫余庆、草堂二司,兴隆、偏镇、都匀各卫。其弟杨兆龙则攻占了黄平,戮尽重安司长官张熹全家。上个月,他又亲自率兵,劫掠了江津和南川两地,威势愈隆了!”
安老爷子轻轻转动着茶杯,听到这里微微一顿,但旋即便又从容地转起了茶杯。
安南天试探地道:“爷爷?”
安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道:“静观其变!”
安南天道:“杨应龙已经进了四川,后方空虚,我们杨家要出手,正是时候啊!”
安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为什么要出兵?”
安南天一呆,迟疑道:“这个……,我们不是……不是……”
安老爷子微微一笑,缓缓地道:“没错!贵州安定,才最符合我们安家的利益,但……已经乱了啊!”
安老爷子叹息一声,轻轻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既然已经乱了,我们就要看清楚了,才能出手。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于国家而言,用兵尚且如此慎重,安家难道家底子比朝廷还要雄厚?”
安老爷子摇了摇头,道:“杨应龙真的放心我们安家和水东的宋家?他敢进川,一定留有后手,此其一;目前,杨应龙风头正劲,我们就算要出兵,难道该选在他士气如虹的时候?此其二;要出兵,也得出师有名,叶梦熊都还没出兵呢,朝廷也没下旨意,有的时候,做多莫如不做啊……”
安南天缓缓垂首,道:“是!孙儿受教!”
安老爷子轻轻吁了口气,悠悠地道:“朝廷,还未来得及出手,一旦朝廷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