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的时间不多了。”
云长流笼着长袖,在昏黄烛光下敛眸,掩去了眼闪过的一线冷冽杀意,“查得出证据,就明着按刑堂律令办;查不出证据,暗地里本座亲自去‘办’。”
直接杀死林晚霞自然是一劳永逸,护法却并不赞同,“林晚霞不能杀,不光是婵娟小姐那边难办,如果真杀了林晚霞,我们和玉林堂就要不死不休了。只要把她底下的这股力量拔除,再将人软禁一辈子即可。”
云长流道:“说的容易,现今什么都查不出来,如何拔除?不如擒贼先擒王来的快。”
“可以引蛇出洞,”关无绝想了想,“设一个必死之局,把婵娟小姐扔进去做饵……”
云长流神情一冷:“住口。”
“属下失言。”关无绝笑起来,双轻轻按在云长流肩上,推他往外走,“不说了,时辰不早,您还是先回去睡吧。”
“睡不着。”云长流摇头轻叹,拨开关无绝又想伸去取桌上的卷宗,“你先回去睡,本座再看片刻,听话。”
关无绝不听话。
他往前一迈,不由分说地吹熄了灯烛。
“你……”
屋内顿时一片黑暗,云长流极其无可奈何地看着护法,想训几句又找不着适合的话。
关无绝笑吟吟地瞧着他,“教主实在睡不着,不如来陪陪无绝?”
云长流点点头,“也好,你要做什么?”
关无绝忍俊不禁,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云长流真这么顺着他。他想了想,觉得给教主找点别的事做,总比叫他继续关在书房里烦心劳神来的好,便道:“您陪无绝出去看看梅花吧。”
外头刚下过雪,如今又是深夜,正是冷的时候。云长流并不愿关无绝再出去,耐心劝道:“明日再去如何?”
关无绝坚持道:“您方才答应了。”
云长流拿他没办法,僵持了片刻只好妥协:“罢了,随我回里屋多披几件衣。”
……
片刻之后,四方护法的红衣外又被教主罩上了雪白的狐裘。
两人趁着夜深人静,并肩从养心殿的内门走出来,却不由得齐齐怔住。
外头不知何时又静悄悄的飘起了小雪,头顶却有一轮明月高悬。
竟是一场极罕见的月亮雪。
庭院,红梅灼然胜火,枝桠上都沉着雪沐着月辉,清冽的幽香扑鼻,竟似仙境一般。
“该是最后一场雪了,冬天要过去了。”
关无绝站在廊下,仰着头叹了一句,自俊美的眉眼线条一路至脖颈处漂亮的锁骨,都被月光照的十分白皙明亮。
云长流“嗯”了一声,颇为惆怅地心道,明年朱砂梅再开时,说不定就不能陪你一起了。
见又下雪了,云长流拽住关无绝的不叫他走出去,强硬地扶着人在有飞檐遮挡的阶前坐了。自己也紧贴着他坐下,将护法一双拢过来运起内力暖着,就是这样还担忧道:“冷不冷?”
四方护法无奈地道:“您也小心过头了,无绝再怎么也是练武之人,哪能轻易就受寒了?赏梅不到梅树下,这有什么意思……”
“不行,”云长流又伸给他裹紧了狐裘,直到那毛茸茸的雪白毛皮把护法的下颔都掩实了,“你要看梅花,本座给你折下来看。喜欢哪一枝?”
关无绝故意拿一指梅树最高的那梢头,冲云长流戏谑地挑眉。
教主从来不把护法的玩笑当玩笑,他起身扫了关无绝一眼,“在这等我。”
下一刻,云长流腾身而起,白袍卷着碎雪在月华下翻飞,如一道翩然剪影。
眨眼的功夫,他已从廊下掠至庭,足尖稳稳点在朱砂梅树的树枝上。
云长流抬,修长指拂过护法遥遥点过的那枝红梅,轻巧地折下。
“拿着。”
待教主回到护法身边,淡然将那一枝梅花塞进后者里时,沿途一庭新积的白雪依旧平整无埃。
踏雪无痕。
关无绝好看的薄唇弯起来,他举着梅枝,叫月光落在朱红的花瓣上,又微微仰头去嗅那梅香。
他闭上眼,近乎迷醉地低声念了句,“教主……”
“……!”
云长流只觉得心尖上被猫爪子挠了一下,被自家护法这声叫的浑身酥软发麻。
他重新揽着华袍在护法身边坐下,觉得胸口莫名地烫。
关无绝睁开眼,冲他微笑,“教主,说起来……您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之事?”
“何事?”
云长流随口问了句,心神却早就飞了。
他看着关无绝映在脸颊的那一片月光,贴在唇畔的那一簇红梅,一时间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云教主头脑一阵发热,突然很想凑过去亲一亲身边的这个人。
……前些天无绝一直昏迷着,倒是叫他偷偷占了不少便宜,如今却是食髓知味,心痒难耐。
关无绝又向云长流凑近了一点,惬意地眯着眼嗅着红梅道:“您还记不记得这次您出教是为了什么?”
云长流下意识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