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这顶帽子扣下来,奉天殿内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这时候,吴慕皓终于迈出了犹豫中的一步。“殿下容禀,臣以为,先皇圣善周闻,重光丽日。用‘宣’字十分妥当,殿下以为如何?”
“宣”字虽比不上“明”,却也是个相当高的评价。经历了方才那番争论,吴君翊也有些疲惫,便勉强地一点头,问:“诸位以为如何?”
事实证明,大多数的官员还是软骨头。被吴君翊明里暗里一通威胁,楚王递了个台阶,便乖乖下来了。同时,朝臣心里也明白,楚王这是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太子身后了。
如此,建宁帝的谥号便定为神文圣武睿哲宣孝皇帝,庙号定为英宗。
“国不能一日无君,臣请殿下早登大位。”上一个话题告一段落,贾盛德终于出列。
他开口发话,更多的人跟着跪下,“请殿下早登大位。”
争来争去,倒把最关键的事给忘了。这位虽是众人眼中的新帝,可在名分上还是太子,还没有松口答应继位呢。
按礼法,他们要推选三次,吴君翊也要力拒三次,方可接受。
而作为先皇的亲兄弟,对皇位威胁最大的豫王、楚王两位亲王,更是比别人更要真情实意,更努力几分,俯在殿内的台阶上,声声泣泪,大有吴君翊不答应继位,就要长跪不起的架势。
这一出戏虽然唱的迟了些,但还是真情实意,十分周全。
吴君翊以无才、年幼的借口推脱再三,终于找不到理由,只得点头,却依旧不肯坐上那御座。“待父皇下葬,登基大典完毕,孤方可就位。”
在此之前,他就先将就一下,同监国时一样站着吧。
“臣还有一事请奏。殿下年龄渐长,尚无侧妃,继位后,便要考虑立后一事。”贾盛德又继续说了下去。
吴君翊听到立后两字,就深感头痛。他答道:“孤为人子,该为父皇守孝。身穿素缟,撤去荤食。”他赶着上朝,只来得及摘去佩饰,挑了件没有龙纹的玄袍套上,素白长袍内务府已经在赶制中了。
从前做不了主,如今自然怎么省钱怎么来。吴君翊第一时间大刀阔斧砍掉了自己的份例,每餐三菜一汤均可。皇帝尚且如此,后宫女子只得随他递减。好在吴君翊也没想一蹴而就,吩咐太后、太妃这些先皇嫔妃,不必随他减份例。
难得有这个机会,他又沉着脸发话:“孤为父皇守孝,无心吟诗作画,宫中书院暂且遣散,内侍各自领了俸禄,便放回原籍吧。”
国库空虚,正是需要俭省的时候。吴君翊也不怕别人骂他苛刻,连赏赐都不肯给,便关了他父皇从前最爱的书院,赶跑了一应诗人画家。
“武英殿,暂且空出来。”他要好好想想,禁军该在哪儿操练。
朝臣听闻这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恨不得拍手庆祝。至于武英殿留作何用,却一点都不在乎了。
“按律,天子守孝以日代月。殿下需守孝二十七天,立后一事,还需提前商议。典礼延后办理即可。”只有贾盛德还咬定了立后一事,不肯松口。吴君翊还无侧妃、侍妾,若是现在立后,这位皇后轻而易举就能得宠,趁着年少情深诞下元子,还愁什么?
这正是拿捏在自己手中,动手脚的好机会,贾盛德可不忍心错过。
谁知吴君翊一皱眉,又面无表情地说:“孤为父皇一手抚养,情谊非比寻常,如今父皇驾崩,孤当以人子之礼守孝三年,以全养育之恩。”
“殿下……不可!”
吴君翊这一句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意味,可贾盛德跪下苦劝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此作为是彰显仁孝,这是文臣们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如何规劝?
何况论起来这位也不过是一十五岁,以子嗣规劝,似乎也有些太过心急。
贾盛德心中思虑万千,嘴上只说请陛下以国事为重,不可耽误朝政,力劝他只守二十七天即可。
吴君翊却紧抿嘴唇。“孤只罢朝二十七日,不闻朝议,不批奏折。葬礼完毕后,自会处理政事。为父皇守孝,要紧的也是停办宴席,禁止娱乐几样,并不耽误政事。”
他轻言细语解释一番,绝大多数的朝臣都能接受,连周旷都点着头说:“太子此举,堪为万民表率。”
吴君翊因周旷第一个对谥号提出异议的那份不满,也消散许多。
贾盛德把理由找遍了,却只见一群人更为赞同,心中烦闷,却知道已经没机会了。为了不惹新帝不满,也值得眼下未尽之言,推入朝臣之中。
即将登基的少年天子环顾一圈,见无人再有异议,便把头一昂,沉声道:“待孤守孝三年,再提立后一事。”
第52章 第 52 章
九月十八,在停灵二十七天后,建宁帝的灵柩终于下葬他命人修建的帝陵,吴君翊亲自为帝陵取名乾陵。
前事已定,钦天监迅速择了九月二十二这个吉日。吴君翊以太子的身份正式登基,改元明宣。次年为明宣元年。
新君继位,自是一番崭新气象。
一般来讲,还在先帝年号下,理论上还是先帝的时候,新君也会束手束脚,收敛一下,至少等到新的一年,羽翼丰满,才会开始大展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