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伤口包扎完毕,就在大家都在心里诚惶诚恐的等着明德帝宣布宴饮到此为止时,没想到明德帝突然漫不经心的下了一道口谕:“即日起,加封平南侯世子云淮为禁军副统领,伤好了便即刻上任随侍朕的左右。”
猝然听到这个口谕,安珏下意识的看向宣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后者仍旧微垂着头看不太清神色,像是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安珏只好收回目光默默的领了旨。
倒是其他人,大约是因为今日受到的惊吓实在是有些多,这一次竟然没有一点发愣,反应十分迅速,立刻便有人站出来道:“陛下,此事……怕是有些不妥吧?”
“是吗?”明德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怒自威:“那魏卿认为,不妥在何处?”
方才说话的人是恒王一派的吏部尚书魏岐。
他知道刚刚遭遇了刺杀,明德帝此时心绪很是不佳,此时出来驳他的旨意,简直就是实实在在的往枪口上撞。加上他本就是突然被左相给推出来的,并非真的有心反驳,被明德帝的眼神那么一扫,冷汗登时就下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功不至此,怕是无法服众。”
“功不至此?”明德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在双槐镇守我疆土,护我子民。又在郴阳郡立下大功,救了璟儿。方才还不顾危险的从刺客手下救了朕,你倒是给朕说说,怎么就功不至此了?”眼中多了一丝嘲弄:“若是这样还算功不至此,那方才见到刺客只会四处逃窜的你们,就有功至此了?”
这话说得其实有些重了。
但众人刚才都看见了情况有多凶险,明白明德帝这也是被那些刺客给吓到了,看见安珏身手不错所以想多找一个可靠的人留在身边。加上平南侯府本身就从不站队只听帝令,便也没人敢再去触这个霉头反驳些什么了,只下意识的跪拜在地齐声道:“臣等护驾不力,还请陛下恕罪。”
明德帝的目光淡淡的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走过去亲手将安珏扶了起来,随意安抚了几句,又赏了些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留下一句“都散了吧”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宣璟道:“朕在勤政殿等你。”
一直到众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宣璟也没有要往勤政殿去的意思。
林逸见他不动,凑到他身边去问道:“你不去?”
宣璟往明德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了一下。
“你这样不好吧?”林逸又道。
“你以为我为何要在此坐到现在?”宣璟扫了一眼已经只余下了他们两人的御花园,嗤笑:“他若是真想见我,方才就会说,你跟我来。”
而不是在勤政殿等。
因为当着王公大臣的面,宣璟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既然没有,意思便是你爱来不来了。
“好吧,我是看不懂你们父子这神奇的哑谜,”林逸有些无语的摊了摊手,从袖中掏出折扇换了个话题:“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你老子这个副统领也封得太随便了吧。”
宣璟站起身垂眸理了理袖口,没理他,抬脚就要走。
“哎我说,”林逸见他这副样子,没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肩疑惑道:“你今日为何全程和安珏都是零交流啊,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刚被安珏摊牌没多久,心里正不痛快的宣王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哦,对,”林逸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门儿,自问自答了:“平南侯府比较特殊,你们得避嫌。”
听了他这话,心绪本就十分不佳的宣璟直接抬手用力的把袖子从他手中抽了回来,“你今日的废话格外的多。”
说完就又转身要走。
“行行行,那咱说点正事好吧,”林逸只当他是因为因为见到明德帝,所以情绪变幻莫测的毛病又犯了,完全没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抬手扣住了他的肩,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今天这事儿,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宣璟拨开了他的手径直往前走:“奇怪什么?”
林逸立刻跟了上去,特地落后了他半步,碎碎念道:“这场刺杀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加封啊……不对,是这场中秋宴本身!你说咱们这位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传言说不是说他想见你吗?可我看他今日对你也不怎么上心啊,反倒是对安珏……卧槽我明白了!”
宣璟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老子可以啊,拿你当幌子呢,”林逸往四周看了看,确定了没人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他想见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安珏吧。”
宣璟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嘴欠的说了一句:“现在才想明白,你的反应是大不如前了。”
林逸被他一噎,登时大怒,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这他娘是因为我反应慢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
宣璟回了他一个眼神。
林逸在心里快速的默念了三遍“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才又没好气的开口道:“我就是没来得及细想,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家似的,成天别的不干,就不声不响的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
话音一转,“所以说今天这场宴会根本就是特地为安珏准备的吧,那刚刚那场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