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铘:“人、鬼、妖、魔对于天帝来说其实并无差别,只有神族至高无上的统治权才是他会在意的。当年我父神与魔界通好,惹怒了天帝,天帝碍于我父神手中的神魔两界不战之约而不能拿他如何,私下里却使了别的手段,利用狐娄巫挑拨了魔界大军与我父神的关系。”
宿遗祯僵了一下,抬头望向苍铘:“所以你父神的死……”
苍铘:“你说的那个小男孩儿,他不知道是什么变的,或许只是天帝的一根头发丝。天帝隐匿凡尘无数载,我也从没见过他。”
宿遗祯吃惊:“那天帝有可能就隐匿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啊,搞不好天天打照面?”
“嗯,”苍铘定了定神,“之前的易形魔之事还未查清楚,他的魔气被藏得太好了,我总觉得与天帝脱不了关系。”
宿遗祯略一思忖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但眼下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这个,对苍铘道:“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呗?天界已经派兵往东天际去了,此次妖魔联手,人族的力量微乎其微,我不建议苍铘宫参战。”
说是东天际,实则是东际大陆,还有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世代扎根在那一方土地上,要疏散起来也是不容易,恐怕还有许多人存了侥幸心理不肯撤离。苍铘便道:“嗯,先管疏散事宜。”
事不宜迟,两人来不及你侬我侬就赶回苍铘宫,只能短暂地牵牵小手聊以慰藉。回了苍铘宫便快速调度好一切,由齐销和秦兮瑶分载苍铘和宿遗祯率先御剑飞往东天际,宫中其余弟子则交由段教习和罗未已带队,整肃好之后再行出发。
途径桃山居时,宿遗祯挖出了三思剑,因此苍铘便和他共乘一剑了,速度倒是快了些。到达东天际时天象已经诡异到极致,时而电闪雷鸣,暗如黑夜,时而又虹光数道,美轮美奂。宿遗祯仰头看去,知道那是司战君在布军列阵呢。
往地平线上看,一层朦朦胧胧的青光闪个不停,底层冲出一些血色,两股势力此消彼长,你压我一阵我压你一阵,大概就是苍铘的镇妖封印在制衡地底的妖邪,但看架势已经撑不了一时三刻了,血光即将破土迸出。
东天际的百姓都已经传开了世界末日要来临的谣言,各种反应都有,胆大些的早就带着家眷先往西南逃生去了,胆小些的观望着别人,还有不舍得离开祖屋的,就专注于挖地洞,开深窖,准备先躲过一轮再说。这都算好的了,气人的是那些厌世型的,就知道和家里人抱头痛哭,然后坐等末日来临。这种人就不用劝了,劝也是耽误时间,有那工夫都能多救几个想活的。
宿遗祯想,这对他们来说或者真是世界末日了,毕竟是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光凭车马又能跑多远?就好比在核爆面前,飞机的速度又算得了什么?他望着身边的龙,苦叹痴心害死人,要是老妖精现在还能变成龙形起码可以一趟运走几百口。
分工合作,四人找到各个地头上的地保或族长,安排有秩序的转移,家里的牲畜物什该扔的一律扔,只带家眷和几样生活必需品,能跑多快跑多快。大难当头都没了主心骨,见有人统一调度便都开始按照吩咐集合,于是连那些长年少人行走的峡谷道上都挤满了人,乌乌央央往远离家园的方向逃。
没过多久,地平线上的青影突然消失了,东天际血光暴起,附近几座山丘一并崩塌了。“轰隆隆”的声响一阵强过一阵,血色从坍塌的地平线上一冲升天,无数妖邪的叫喊声漫过树丛沟谷,尖锐刺耳,夹杂着沉抑数千年的愤怒痛恨和终于重见天日的欣喜狂欢。
苍铘应声跪倒,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宿遗祯慌了,搂着他的腰往一座小石丘后面拐,问道:“怎么样,镇妖封印破了,你会怎么样?!苍铘你说话!”
苍铘眼前的白光散去,周遭的声音重新入耳,他握住宿遗祯的手说:“无大碍,放心。”
宿遗祯抱着他,心跳险些飙到一百八,气道:“你可别骗我啊,你要是死了我可饶不了你,去阴曹地府捉你去!”
苍铘笑了一下:“本座也是第一次设镇妖封印,哪知道破了会怎样,从前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要激你,既然断龙角没死,现在自然也不会死,小小反噬不足为惧。”
宿遗祯环视四周,见不远处的小山坳里有个朝向正西的洞穴,便把苍铘带过去了。安顿好之后说:“老妖精别说大话,我现在叫你回苍铘宫你肯定也不同意,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等我,人群疏散完之后我立刻回来找你,行不行?”
苍铘点头:“嗯,切记护好自己。”
“知道了!”宿遗祯奔出洞口,又在光影中回头说了几个字,可惜外头实在太嘈杂,苍铘没听清,就看见他英姿飒爽的剪影消失在了洞外,自己的胸口却愈发疼痛难忍起来。
苍铘宫的几百弟子很快也到齐了,距离妖地较远的百姓都已跟随大部队撤走,越往东的越难撤,地陷屋塌,地下水涌上来又被高温蒸发,到处充斥着灼人的热浪。体弱些的百姓都撑不住了,妇女儿童和老人家一个接一个的脱水倒地,还有捧了地下水解渴的人被意外毒死,想来是水源都已被妖邪浸染,喝不得了。
宿遗祯大声叫喊,提醒快速往西南撤离,不要喝地下水,冲入人群,看见了杜若和畅言也在其中,便和他们俩组队带领众人逃生,实在跑不动的就被三人拉上刀剑飞离地面,一人各带三四个,吃力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