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倾打发了锺宰相,早就在翘首等著云天回来了,直到那抹熟悉的影子朝自己走来,他才安心地吁了口气,对云天招招手。
宁王旁边的人便是熙王赵华耀,云天见了他登时眼睛一亮,欣喜地说:“上次的事多谢你了!”
“什麽事?”熙王无辜地眨眨眼睛,“可是小弟送嫂嫂的那张字画?不过是件不登大雅的东西,嫂嫂不用记挂。”
云天心思聪敏,对方这麽一表示,他马上心领神会道:“那张画我喜欢的很,挂在书房正好。”
“嫂嫂喜欢便好。”熙王淡淡一笑,转而和旁人说起话来。
看样子宁王和熙王的来往只是私下进行,在外人面前倒没那麽热络。大约是有所避讳,所以熙王才不提帮云天开店的事,毕竟王爷之间走得太近可不是什麽让人放心的举动。
“皇上驾到──”
但听一声悠长尖细的高吟,正东方的琉璃宝台上走来一位龙冠皇袍的男子。云天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就被赵海倾按著跪了下去,接著便听见周围响起一片“恭迎圣驾,皇上万岁”的声音。
──这就是龙腾的一国之君、赵海倾的老弟?似乎长得还挺帅,可惜瞧不真切……
皇帝扫视一圈,带著笑意道:“诸位爱卿平身。”
云天一听他开口,登时猛地一震,闪电般抬起头来!
fēng_liú俊美的相貌,轻佻倜傥的神态──刚刚还被他在小树林里撞破好事的男人,现在竟然穿著龙袍支著下巴坐在高台上笑吟吟地打量著自己!
那一瞬间云天就好像被雷劈了似地,脑中一片混乱,半天想不通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众爱卿平身。”
赵轩煜看见云天呆若木鸡的模样,觉得很满意,怡然自得地用指节敲著宽大的龙椅扶手,“诸位,两日後乃是我龙腾的丰登佳节,这一年赤州干旱、北曲洪涝,虽有两处天灾,但其他属地都算得上风调雨顺……”
云天抽了抽嘴角,小声问赵海倾:“那人……是你弟弟?他不是假扮的皇帝吧?”
赵海倾莞尔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云天怎会这麽问,你见过他?”
“当然见过,之前他假装龙腾的使者来凤翔要求和亲,我没有姐妹,他就硬让我来和,你说你这弟弟安的什麽心……”
赵海倾愣了一瞬,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正因如此,你我才有缘相识,不是麽。”
“这倒……也对。”云天展开笑颜,在宽大的衣袖下握紧他宽厚的手掌,千言万语都在这欣然的对视中。
高台上的赵轩煜看见这一幕,眼神微微一闪,嘴角牵起意味深长的笑。
“……然而天灾还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人祸!”赵轩煜语锋一转,陡然严厉起来,群臣也不由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赵轩煜那俊脸发起怒来倒是颇有几分威严之气的,连云天也禁不住悚了一下。看来这做皇帝的果然要有两把刷子,这家夥前不久才打过野战,这会儿却已经人模人样地说起大道理来了。
“两月之前,宁王和周大人前去赤州送粮,就发现了这麽一个胆大包天、欺上瞒下的巨贪!”
接著,他将视线缓缓投向宁王这一桌,赵海倾眉心一蹙,心中忽地生出不祥的预感。
只见赵轩煜微微一笑,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而用赞许的语气道:“诸位爱卿有所不知,这次能将原赤州州司贺秉贵押入天牢、为民除去一害,宁王妃功不可没。”
群臣哄然议论起来,齐齐看向宁王和宁王妃。云天一怔,不解地瞥了赵轩煜一眼。
在场的大臣当中有知道此事的,当即站出来将云天和宁王在赤州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云天仔细一瞧,发现那人正是当初陪赵轩煜一起去凤翔的山羊胡子!
他们二人在云天眼中就是个狼狈为奸的组合,因此山羊胡子一现身,云天就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宁王妃不惧艰苦,陪伴王爷长途跋涉,解救赤州子民於水火之中,如此情深意重、智勇双全、大义凛然,臣以为值得嘉奖!”山羊胡子向赵轩煜抱拳,语气恳切得著实有些过分。
云天无语凝噎──他什麽时候跟这山羊交情这麽好了,居然连“大义凛然”都用上了,这怎麽看都是在形容热血漫画的男主角啊?
赵轩煜点头道:“孤正有此意。”
云天还未表态,赵海倾却忽地站了起来,对赵轩煜抱拳道:“陛下无须破费,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何况那贺秉贵罪孽深重,在当地名声极差,换了任何一位御史,都会对其追根究底。”
赵轩煜不言语,脸上却隐隐罩了一层寒霜,似是不满赵海倾当众拒绝他的“好意”。
片刻後,他才悠悠地说:“宁王,孤要奖的是王妃,不是你。”
此言一出,御花园里猛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地不敢去看这对兄弟,生怕这晦暗的战火烧到自己头上。
赵海倾愣了一瞬,只得悻悻地坐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看著云天。
赵轩煜脸上的戾气忽而又如融雪般消退,和颜悦色地对云天道:“──孤还没说孤要赏些什麽,那些金银财宝之类的俗物,恐怕宁王妃并不稀罕。”
──娘的,谁说不稀罕?老子最稀罕了!
云天心里这麽想,嘴上可不敢这麽说,赵海倾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并不希望自己接受奖赏。爱人和钱摆在一起,云天当然首先站在爱人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