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长开,就不是这副模样,说不定会像他父亲。叔,趁着他还没长开,能看就多看两眼罢。”说完,兀自低头吃饭。
萧纵愣了愣,低头看正冲他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小皇侄,粉嫩的脸,乌黑圆溜的大眼,想到最后小娃儿可能长成他父亲安王那副雄纠纠气昂昂的魁梧样,不禁暗叹一声,他的大侄子真是煞风景啊。
萧横自说了那几句话,一直到吃完饭都没再吱声。他吃饱了放下碗筷,从内侍手中接过帕巾有模有样擦了擦嘴,起身向萧纵施礼告退,走到门边,又回头:“叔,听说秦王要来,你要留神些。”
不管他怎样老成,到底是个孩子,被个小屁孩郑重其事地叮嘱,萧纵面上很挂不住,“你也觉得朕既没帝威又不顶用?”
萧横站在门边,半晌,认真道:“不。是你的样子会让人很想欺负。”
萧纵顿时无语。
那日之后,秦王进京的消息很快传开。京师的百姓对此倒是一点不紧张,帝都奢糜了百来年,熏风暖香,吹得他们比任何地方的人更像温水里的青蛙。他们谈论秦王,最先谈四个字——西北战狼,那是秦王未袭王爵前众人唤他最多的一个称呼,是他踏着对手遍野横尸赢来的。
百姓们兴致勃勃地争论猜测,传闻里能征善战铁血狠辣的战狼戍边王究竟是哪样一副威风凛凛的姿态,是不是当真以一敌百游刃有余?
相比市井的热闹,朝堂上可安静多了,大半的朝臣心不在焉,平日一桩政务人人都想插嘴说两句,现在个个杵在班列里不动,就是温庭的那股子跋扈劲儿都比不得往常。他们一消停,萧纵既轻松又不轻松,拓跋锋人没到,就在无意中弄了一出震慑百官的场面,这等威慑力古往今来不多见,他何其有幸给遇上了。
初九晌午,秦王抵达,随他一道前来的是他麾下狻腾营一千亲卫铁骑。他领着一干军容肃穆身姿彪悍的部众驻在皇城外十里之处,派使者进城通报,明日早朝面见天颜。
萧纵接了报,当下觉得秦王此人忒不厚道,京师已经因他骚动不已,这会儿竟还摆谱摆威风,大张旗鼓地等人瞻仰不成?便令任不悔去把人都引进城内馆译落脚。
任不悔去了又回,却是回来向萧纵请罪。皇命未达,秦王从头到尾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本王明日一早进城,不必多言。”
萧纵听他回禀,再瞧他面色,已了然。秦王此人,比之传闻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翌日,天边刚露一抹鱼白,萧纵便起身,内侍伺候他洗漱更衣。锦缎月白里衣,玄黑宽袖外袍,金线绣九龙,银丝缝祥云,宽带束腰。他虽然缺了股霸气,帝王世家的雍容却是半分不少,加之在信阳宫十年禁闭养出了一股从骨子里往外透的温雅,帝王首服一衬,身姿颀长,尊贵无比。宫婢最后在他腰侧挂上一块双龙戏珠玉佩,整了整腰带上几个硕大的夜明珠,福身退下,内侍奉上帝冕。
萧纵看了眼铜镜之中的人影,看不出自己哪里长得招人欺负。
从容转身,移驾金殿。他今日终是要见一见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新任秦王了。
登上大明殿御座,阶下百官静肃,萧纵听着“宣秦王觐见——”的传召声一层一层地传向玄武门。那里候着跺一跺脚,大周朝很有可能翻身的秦王拓跋锋。
殿中文武,包括韩溯跟任不悔在内,人人端着面色,看似与平常无异,可萧纵分明感觉到压在殿内沉甸甸的气氛,他素来平和的心绪不可抑制地荡起波澜。拓跋锋与他年岁相仿,他为帝他为王,他是君他是臣,但在天下人眼中,他们如此不同。
“秦王觐见——”
拉长的宣禀声荡在大明宫层层鎏金殿宇上,愈渐临近。
萧纵望着殿外。汉白玉石阶连绵冗长,镀着朝霞绚丽的瑰色穿越一道道宫门,一直延伸至视线尽头。
薄薄的晨曦里一道人影背着微光由远及近,玄黑的身影随着每一步的靠近逐渐清晰。
——挺拔坚毅,魁伟昂然,蕴着夺人的气势,在“秦王觐见——”的传告声中,如同一柄利剑,划破大明宫一片祥和宁静的晨色,不可抵挡地插入萧纵眼中。
冷硬,张狂,锋利。
这就是秦王,萧纵怔了怔。
秦王在大殿门口忽然停下脚步,挺拔凛然的身影如同山岩,冷峻坚定,五官在逆光里晦暗不清,只隐约可见面部轮廓,冷硬似斧凿。
殿内文武皆向门口看去,秦王却是谁都不看,顿了片刻,径自入殿。举步之间气度从容,挟着摄人的气势一直走到御阶之下。
只差一步,便就登阶上龙座。
金殿之上,从不曾有人与萧纵如此之近。
直到了此时,秦王这才微微抬眼,目光向上首瞥,却并未多做停留,一扫而过,转开了。
那电光火石间的一瞥,萧纵丝毫未漏,看得一清二楚——那双眼犹如三尺青锋,割喉削骨一般锐利似芒。
面相之说,眼狭长飞挑,多狡诈。目光冷厉,心狠手辣。眸有异色,淡如琥珀,乃狼性之瞳,凶残利己。
窥眼推心性。
如上几说,秦王全数占尽。
“臣,叩见吾皇。”一声低沉醇厚的称拜,听不出恭敬,亦听不出不敬。秦王屈膝施礼,携着他骇人的威慑感下跪,极其自然。
萧纵从片刻怔忪里回神,他曾设想过秦王上殿后的数种场面,是功高恃强对他嗤之以鼻,还是跟温庭一样目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