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色,夕阳如盘处。
“苏鹤。”不知为何所触动,辅政太子忽得垂眸,轻轻叫了苏鹤一声,他想他自己的声音那样轻,苏鹤耳边又有水声,料来是听不见的。
然而苏鹤却已然回头,笑问:“殿下有何吩咐?”
“你还记着我的名字吧?”
苏鹤一愣,想起了辅政太子告知他的那个词,是南掌语,听起来像“问狂”,“记得,殿下说过,是辽阔的意思。”
辅政太子抿唇儿一笑,道:“你不懂南掌话,不会叫我的名字,那你,帮我想个汉人的名字吧。”
苏鹤不假思索,仿佛那个词已在他心中盘桓许久,“阔儿,辽阔的阔。”叫殊阔。
“阔儿?阔儿……阔儿!你今后,就叫我阔儿吧。”辅政太子将他新得的名含着念了几遍,面上笑意欣然。
“是,阔儿。”
苏鹤自水中跃到岸上,在马车边上站定,抬头望着辅政太子,缓声道:“阔儿,让我留在此地,至少,叫我看到你安稳下来,好不好?”
约莫是苏鹤话音太柔,是这夕阳太绚烂,是这粼粼波光叫他晃了心神,鬼使神差的,他竟应了下来,他明明白白地听见自个儿说:“好。”
话应承了下来,辅政太子自然不至于出尔反尔,只是眼下,如何带苏鹤入宫,还是难处。
幽闭辅宫,等待王叔谋逆案水落石出,格局大定之后,他的安危才有定数,在此定数之前,他只能在辅宫之内行动,不得擅自出宫,此次出宫已是违抗王命。外人入宫须上禀,名录须奉至南掌王案前。若是苏鹤上禀了名录,旁人便能察觉他出了宫,叫有心的知道了,少不得抓个把柄,若是苏鹤不上禀,叫旁人知道了,还是把柄,左右为难。
还是他之前在辅宫居住的耳房。苏鹤洗过澡换过衣裳,仰躺在卧榻上头,脑中盘桓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忽得回过味儿来,忍不住就笑了。
阔儿肯救他……阔儿肯救他!
就这上禀与否,叫辅政太子为难了一番,不过眼下他也肯与苏鹤商量,便将此事稍说了说。怕叫苏鹤忧心,便说得轻便了些。苏鹤虽不懂南掌宫里的规矩,但多少知晓大奕宫里的规矩,对照着考量了一番。
“不知殿下可曾听说过,罪己诏?”
见辅政太子凝眉盯着他不搭话,苏鹤便料他是不知了,续道:“数百年前,中原汉朝汉明帝因太阴夺日……”
阔儿见他不改口,才故意没有搭话,没料到苏鹤全然没有察觉,只得截了他话头,道:“你叫我什么?”
苏鹤一愣,又倏然一笑,“阔儿。”
辅政太子这才高兴了些,答道:“我知道罪己诏。”
苏鹤又“阔儿,你既已向朝臣坦言王叔谋逆一案的真相,不如将你入主辅宫以来,所言所行所想昭告天下。自检所失,自勉所得。也好令朝臣百姓知道,殿下迄今为止所言所行,是为苍生太平。”
辅政太子见苏鹤又叫他殿下,才想截断他话头,又念及苏鹤此时定然没有管照他这点儿心思的闲情,这才作罢。不得不说,苏鹤确实给他明了一条路子,也是眼下最磊落的路子,便应下了。
定了这最磊落的路子,苏鹤进辅宫一事,自然也不必隐瞒。
回了辅宫,辅政太子便去书房写了文书,洋洋洒洒三页余,以陈自登上辅政太子之位之后所为所想,省不足,明志向。写罢之后,辅政太子尚有心叫苏鹤看一看,苏鹤瞥了一眼,“我看不懂。”
辅政太子扁扁嘴,样子是不高兴了,终究还是把折子一折令人呈上,又转头来瞧着倚案翻书的苏鹤。他手上那书啊,已经叫他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