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头,鼻子里也低低地发出了隐约的泣声。完颜绰的手顺势落到了他的脸颊上,从光滑的脸,到挺俊的鼻,再到有些胡茬的下颌,最后又回到了他的嘴唇上。
“却疾。如果我让你去并州,你会一去不回吗?”
他蓦地睁开眼,坚定地冲她摇摇头:“不会。”
隔了两日,皇太后完颜绰的凤印在旨意上郑重地盖下。王药以南院枢密使的身份,再领并州安抚使一职,带着五万上京兵马,与云州城安抚使的二十万人马会合,共同对抗晋国“神勇将军”李维励。
王药离开上京的时候,正是春季,上京的冬日漫长,早春并不显痕迹。但上京河畔的沙柳还是萌生了新芽,在粗硬如铁锭一般的枝干上,竟也生出几分温柔新绿的柔媚来。
完颜绰是等人走后,才在御河边的沙柳树上折了几枝柳条,无聊地在手里盘曲绕圈,汉人说“柳为留”,所以喜欢折柳相送,以示留恋。她却不愿意向王药太过显露出自己的弱点,所以唯有这样的自我安慰,聊解相思。
前线的战报一张张雪片似的送到上京。完颜绰每拆开一张时手指都会微微地颤抖。好在每一张几乎都是好消息。王药对并州及周边的地势极其熟悉,对李维励的用兵法则也极其熟悉,五万上京兵马被指挥得神出鬼没,打了几场胜仗。接下来,连同云州安抚使的二十万人一起,加上临时组成军伍的契丹牧民,共同围住了并州城,并州再次变作一座孤城,悬在晋国边境上,周围的晋国城池不知是因为远水不解近渴,还是本就与李维励不和,一副乐得看笑话的样子,统统默然,无一援兵。
虽然知道兵贵神速,但完颜绰还是改变了注意,急令王药他们停止攻城,而把上京的监察再次交给自己的父亲,自己带着增援的十万禁军,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并州与云州之间的山谷中安营扎寨。
☆、11.11
“此处离并州城下多远?”完颜绰问。
早有负责军中文职的“林牙”把战况和地形汇报给了她。完颜绰点点头说:“好。快马来往不过是半日功夫而已。”她又带着三分自豪,对周围的人说:“你们不是说王药是南蛮子不谙兵戎?如今可是打脸了吧?征战的事,本来就不是靠块子肉,而是靠这里——”她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传王药到这里来见我。”她最后吩咐传令的小卒,“并州克复只在数日的样子。机会多么难得,只盯着并州实在可惜了。接下来大夏可以大展宏图了!”
王药回来后,他愿意,可以继续为自己的出征,到时候高官厚爵,给得理直气壮;他不愿意,也可以见好就收,封赏这次的大功也没有人再敢废话。完颜绰愉悦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幻想着与王药再次见面的情景。
王药迁延了两天才肯回来。
完颜绰远远地看见他,满心漾上欢喜来,众人面前,不得不摆出公事公办的面孔,淡淡地叫了召见,说了几句“一向辛苦了”“等功成之后再封赏”之类的套话,但觉王药脸色有些灰暗,只道他连日在营帐里运筹,又要应对战场上无数意外的情况,吃不好睡不香,自然是疲惫的了。
等人离开,她独独留了他下来,笑着抚慰道:“真叫辛苦你了!不过,这次的并州之战打得极好!我们折损不过二成,却把并州周边扫荡一空。虽说‘上兵伐谋,最下攻城’,不过无论人力还是器械,我们已经稳占优势,下并州只是早晚的事。你今儿在云州这里,可以安心地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开拔去并州城下督战,活捉李维励这个老贼,把他的脑袋当礼物送到晋国去。”
王药目光一懔,左右看看,低头说:“下并州不成问题。但李维励拿不住。”
“为何?”
王药跪下给她磕了个头:“臣只答应取并州,没有答应取李维励的人头。所以,特特在并州南边留出一块薄弱的兵力,让李维励从并州突围。”
完颜绰“呼”地站起来,怒道:“谁许你这样做的?放虎归山,你倒不想想后果?!”
王药毫不惧怕地抬头道:“太后若肯把并州交给臣来治理,李维励终其一生,不要再肖想并州。但是纵虎归山,他在并州以南、黄河四镇的要地镇守,也可以保住晋国门户平安。”
他大约很久都没有好好睡,眼睛遍布着血丝:“你想要并州,你得到了。并州的百姓可以不至于饿死,我想要的也得到了。李维励英明赫赫,可以继续为晋国效力,也可避免大夏得陇望蜀,横生贪念。臣自以为这样各得其所,两全其美。”
算计得滴水不漏,谁也别想占便宜。他抬起脸,仿佛等她的巴掌再扇下来。但是完颜绰不停地“呵呵”冷笑着,笑得花枝乱颤,最后伸手捏着王药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却疾,你真是个人精!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男人,居然能把我耍得团团转!”
“阿雁,”他被她吻得强硬的外壳也一下子碎开了,终于微笑着说,“我也怕你,所以人走光了才敢说我的想法。你若实在气不过,我今日见你再死,也可以无悔了。”
“油嘴滑舌!”完颜绰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着,“我懂你的想法了!故国到底是故国,对么?好,取了并州,再让我向晋国要点救命的粮草,不然,其他地方就以并州为榜样准备大军兵临城下吧!‘民为贵’先生,这样,你可有不同意的地方?”
乘胜而不追击,但乘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