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后宫里被宋太后压了半辈子,这一刻居然能看到这个女人的笑话,想想都叫人觉得快意。
宋太后的面上却一直都是那么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任何的情绪也不外露。
殷述看着她那张和记忆里一样,从来都无喜无悲的脸,心里便忽而有一种十分鲜明而肯定的感觉——
岳氏的话也许都是真的。宋太后的心里,应该是真的葬着一个人的,因为注定了不可得到,所以这么多年她才心如止水,无欲无求?
这一刻,他突然就想到了又是好久不见的宋楚兮,忍不住的失神。
而事实上端木项比宋太后年长了又岂止一轮,她十六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儿子也仅比她小了两岁而已。
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对那个男人情根深种,只是生不逢时,却是这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段所谓的感情,根本就无从开始就已经葬了。
这是一辈子不愿意再被掀开的伤疤,可偏偏在她和那男人天涯永别了整整三十年之后还有人要翻出来。
宋太后的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显,“端木老家主都已经仙游,你是他的妻室,不想着维护他的名声,反而捏造出这样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攀诬?怪不得高金立说你疯了,看来是真的疯了。”
她的语气平静冷淡,完全的处变不惊。
说着,转向了皇帝,“皇帝,一个疯子的疯话不足取信,本宫大度,可以不同她计较,且不说这会冷了端木家的人心,就是先帝在天有灵——那名声也不是这么给人糟蹋的。”
这就是往先帝的头上公然扣了一定绿帽子,别说现在口说无凭,就算真的证据确凿了,皇帝这个做人儿子的也只有帮着遮掩的份儿。
横竖岳氏这女人来者不善,宋太后都不屑于同她逞口舌之快。
皇帝被她噎了一下。
岳氏却是满眼的怨毒之色,冷冷道:“做什么?要端着你当朝太后的身份,拿这个身份来压人吗?宋久,你若是不心虚,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那好啊,现在当着皇上,当着你这些儿孙的面,你敢指天发誓,说你从没对我夫君动过不该有的心思?你说啊!”
这女人是发了狠,虽然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可是一经翻出,当场还是一股子醋意冲天。
宋太后面目冷淡的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说道:“他是你夫君,他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却在他的身后这样的辱他?毁他?岳氏,你叫我指天发誓,你怎么不扪心自问,你这样的口出妄言就不觉得心虚理亏吗?”
她没有替自己辩解,却是指责了岳氏的不识大体。
端木项那人,一生持重,人品口碑都是绝佳。
那个男人到底有多出色,作为他妻子的岳氏再清楚不过,可如果不是因为他太出色,又怎么会让宋久这么一个心比天高的女人死心塌地的惦记了他几十年都还恋恋不忘?
这个女人,当年端木项还赞过她的机智和果敢颇有些疏阔男儿的习气,但说到底——
终也还是败给了一个情字罢了。
岳氏的心里,也说不上是痛恨还快意,只就眼神憎恶的大笑了起来,“听听,你们听听,现在当着这么些小辈的面前她就这样不顾头脸的维护别的野男人?宋久,枉你自诩清高这么多年,怎么还有脸来指责先帝的儿孙不孝?这天底下给了他最大难堪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你!”
她越说就越是快慰得意,最后便是霍的转身,抬手一指站在大门口的宋太后,笑的张狂又讽刺,一个你这样一个字继续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敢发誓说你没对我夫君动过歪念,因为你心虚,因为那就是事实。你人虽然进了宫,却还是念念不忘的对他惦记了几十年,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dàng_fù,贱人!也得亏是先帝的这些儿孙们还将你当做慈母长辈一样的捧着供着这么多年,呸!”
仿佛是为了泄愤一样,到了最后,岳氏就完全的语无伦次了。
皇帝等人在旁边早就听的面色铁青,尴尬不已。
“够了!”皇帝怒喝一声,用尽了全力一拍桌子,但是这一动太过剧烈,牵动了伤口,他便痛的浑身一阵哆嗦,豆大的汗珠顷刻就滚了下来。
“父皇,儿臣还是先扶您进去休息吧,你消消气,一定要保重龙体。”殷述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却又手足无措。
皇帝按着胸口,尽力的平复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积攒了力气,抬手颤巍巍的指着宋太后二人道:“把这两个女人都给朕拖下去,关起来!”
他是真的难堪又恼怒到了极致,但却连嘶吼着爆发的力气也没有。
“皇上,太后娘娘是您的长辈,您难道要因为这一个疯妇的两句闲话就要对娘娘不敬吗?”庄嬷嬷肃然怒道。
皇帝没有力气说话,脑袋几
话,脑袋几乎都因为心口的疼痛缩着垂到了胸前,只用一种阴测测的目光盯着宋太后,嘶吼道:“带下去!”
这个女人,在后宫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也是够了。
一直就是因为她太会做表面功夫而动不得她,但是最后拖来拖去,却让她给了自己和整个北狄皇室这么大的没脸。
胸口伤处的剧痛感一层一层的袭来,皇帝头目森然,近乎是要昏厥。
侍卫们再不敢怠慢,匆忙冲了几个人进来,极力的掩饰着尴尬的情绪对宋太后道:“太后娘娘,得罪了,您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