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微微下垂。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见呼乐来了,轻声细语地问:“呼乐,这一趟可有什么损失?”
呼乐平视前方,道:“靳老大,我手头紧,就接了这一单。我家七个弟妹要吃饭,家里房子都快塌了也没钱修,望靳老大能谅解。”
靳老大眼睛忽然一睁,复又闭上,慢悠悠道:“似你这般不守规矩,我的生意以后还怎么做?呼乐,我这几天没少听你的事,说你是我养在笼子里的老虎,放出去一路上干翻了谭老大好几艘船,你了不得啊。”
他顿了顿,低声道:“好在没把你兄妹二人一齐放出去。”
呼乐心中咯噔一下,心知水沉香已被他扣下,生怕她有什么意外,遂单膝跪下,低头抱拳认错:“呼乐知错。”
靳老大见他下跪,眼皮抬了抬,“哦,你哪错了?”
呼乐顿了一顿,道:“私自出港。”
靳老大晃了一晃,似是站立不稳,手按在呼乐的肩膀上,才勉强站住:“还有没有啦?”
呼乐的神色却不大对,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越过眉毛流到眼睛里,他也不敢擦。
“……侵吞分成……靳老大,我原是想回来就给你的。”
“没有啦?”
呼乐牙关紧咬,显然是在苦苦忍耐。
靳老大忽然向后一仰,退了一步,呼乐虎躯一震,像是肩头大石终于给人挪开,大口喘气。靳老大道:“你私自开战,得罪了谭老大,我日后的生意怎么做?”
“是他栽赃我运违禁货,先行向我开火,我不能让主雇的货有损伤,自然得还击……”
靳老大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他说:“你到底运没运!”
呼乐朗声道:“没有!”
靳老大走近来,道:“这位吴慈仁吴掌柜,初见我一面就说要运马,你又不经我同意,私自载他的货出港,你又说家里缺钱,我焉知你不是见钱眼开,为了点蝇头小利,就不顾帮规?”
呼乐依旧朗声道:“呼乐不曾替人运违禁品!我虽然私自出港,但货物都从港口过了一遍,运了什么东西,都有账册为证,三方画押,靳老大若是信不过呼乐,难道也信不过仓库吗?”
靳老大眯着眼睛,盯着呼乐,呼乐则平视前方,一派镇定自若。
半晌,靳老大问:“你敢以你爹发誓吗?”
呼乐毫不犹豫,道:“敢!”
靳老大盯着他犹如盯着猎物,咬着牙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
他旁边四个汉人青年齐齐称是,便要上来抓人,陆亢龙轻轻一拦,道:“靳老大,听我说两句可好?”
靳老大手一挥,四个青年立刻站定,他道:“吴掌柜,你要说什么?”
陆亢龙哈哈一笑,道:“我之前得罪了靳老大,还没来得及好好赔罪,实是我的不是。其实我除了马,还有一批粮食和木材要交割,远远比马紧迫,岂知靳老大一听‘马’字,就闭门不做生意了,我好生着急,问了好几个船家,都不给我运。呼乐小子正好缺钱,我付他两倍的钱,要他替我跑腿,没想到坏了靳老大的规矩,实在又是我的不是……若是靳老大担心我不付钱,没有关系,我可以立刻就付,千万别坏了和气,哈哈哈……”
靳老大扭过头来,笑道:“吴掌柜要运的不过是木材米麦,能赚几个钱?付了两倍工钱,又额外付我钱,这趟买卖只怕要亏本吧?”
陆亢龙笑道:“靳老大也是生意人,自是知道生意人信用最重要,我付二倍工钱,为的就是不失信于人,多付点钱怕什么,再赚就有了。和气最重要……”
“这是我家事,不劳你费心,吴掌柜在我的地盘上干出这样的事,真的是想做买卖吗?”
陆亢龙笑笑,道:“请靳老大多体谅,多体谅。”
靳老大重重一哼,神色倨傲,并不买账,陆亢龙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呼乐听陆亢龙沉默了,怕他立刻就要动手,赶忙站起来,对陆亢龙道:“吴掌柜,请不要管我们帮内之事,你我工钱,还望与我船上管账交割,尾款尚有九百七十钱,概不赊账。”
陆亢龙一愣,见呼乐神色坚决,便点头道:“好,水船主保重。”
接着转头又与靳老大赔笑道:“还望靳老大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的货……”
靳老大道:“我亲自监督卸货,待我验过其中没有不准运的东西,自会亲自给吴掌柜送去。”
陆亢龙腆着脸道:“嘿嘿,这个,靳老大,我后天便要与人交割,可耽误不起……”
靳老大重重一哼,道:“你走是不走?要一起到我府上地下室里住两天吗?”
陆亢龙摸摸鼻子,招呼手下一道离开。
明教弟子虽临时换装,没穿得整齐划一,但大多散发梳辫,头上缀着璎珞饰品,又高鼻深目,瞳色各异,成群走在码头上,显眼得很,招摇得很。银锁带着面罩,走在陆亢龙身后,竟有几个人认出她来,刚想喊出来,银锁忽然冲那边一笑,笑得那人登时软了,胸口一口气也漏了出来。
他们身后传来隐隐的呼喝声,靳老大的人已绑了呼乐,把他押送走了。
一行二十多人走出码头回了家。到家之后,银锁立刻问陆亢龙:“师父,靳老大会把呼乐怎么样?”
陆亢龙盘腿坐下来,伸了个懒腰,手在身后摸摸摸摸到一个软垫,便抱着软垫倒下来,道:“你觉得靳老大应该把呼乐怎么办?”
银锁想了一下,道:“我若是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