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却清明如水。
耳朵能够听到车窗外的喧哗,风擦着玻璃轻轻吹过,麻雀跳到车底吱吱喳喳地吵嚷,经过的路人大声地聊着电话。
三百九十二、三百九十三、三百九十四……
——我离开了那么久,她都没注意到吗?
四百零五、四百零六、四百零七、四百零……
开车兜一圈再回来她也不会发现吧,干脆到附近超市逛逛算了。
四百五十七、四百五十八……
冷森倏然抓掉眼睛上的卷筒纸,仿佛有心灵感应般转头看出车窗,那个人,正曲起食指作势要敲玻璃。
把车窗放下,冷森理直气壮地说:“星期天我一向睡到自然醒,不然的话会没有精神。”
纪茈又点点头,没有半句责备,只是淡淡地道:“那你先走吧,不用把车开回我家,明天记得准时接我去公司。”
冷森惊喜之余不忘假惺惺地关心一句:“那你等一下怎么回去?”
“秦总会送我。”
这话倒提醒了冷森,她连忙将之前小男孩给她的礼品盒拿了出来,递到车窗外。
“纪总,这是送给你的。”
纪茈又狐疑地看她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冷森只好说:“是秦总给你的小小惊喜。”
许是见多了追求者的各种花招,大小姐非常不以为然,想了想,还是剥开了礼品盒外面的包装纸。
冷森好奇心重,很想见识一下有钱人的神秘惊喜,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大小姐拆开包装,打开纸盒。
只是她做梦也不曾想过,那个想象中的小小惊喜,竟会是那样刻骨铭心的一次惊吓。
无论经过多少年后再回忆起这一天这一刻所发生的事,她都仍胆战心惊,惶恐惊惧。
盒子被打开的瞬间,耳边传来一声细细的扣弦之声,有什么物体极快地飞窜而出,在阳光下闪烁如星,还未等冷森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纪茈又发出一声低叫,纸盒从手中跌落,她连退了几步,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慢慢蹲下。
“喂,怎么了……”冷森惊觉不妥,立刻打开车门冲到她身边,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急切地抓住大小姐的两只手腕,强迫她转向自己,然而等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却惊得魂飞魄散。
从捂着眼睛的指缝间缓缓流淌而下的那缕猩红液体,分明是鲜血!
“送……送我到医院……”纪茈又强忍着疼痛,颤声命令道。
“好……好,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冷森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思维混乱,无法思考,被纪茈又这么一提醒,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把那个盒子……带上车。”
“盒、盒子?”冷森手忙脚乱地将纪茈又横抱起来,放进了副驾驶座,然后又跑去捡盒子。
——听说覃老的儿子在局里工作,黑白两道的人都认识,说不定真会找人来整她。
——爸爸说这是要给那个大姐姐的惊喜。
——那你叫什么名字?
——秦朗。
“不是秦……是覃才对!”捡起盒子的刹那,冷森突然如梦初醒。
——请替我照顾好她。
——我知道。
握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身边蜷缩着的人已经不再呻吟。冷森狠狠地咬住下唇,强压下心底那份强烈的恐惧与不安。
“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下……”
她腾出一只手去握她垂落的冰冷的手,那张无遮无掩的脸,血污斑驳,眼角处尤为严重。
“如果你瞎了,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透着无限愧疚与痛心的悲观承诺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冷森专注地看着前方,单手紧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固执地握着纪茈又的手,死死不放。
第24章你最珍贵
呼——啪——
花火从半空中爆开的瞬间,广场上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声势浩大的赞叹。十八的心突然一阵不安。
位于城市西区的民族广场以中世纪欧式风格建筑而闻名于市,古朴恢宏的巨大罗马柱环绕在广场四周,柱身的镂空艺雕堪称华丽纤巧,火光跃然腾空的那刻,隐约可见柱头部分的爱奥尼式涡卷。
若是大小姐在场,一定会因为忍受不了人群的喧哗叫闹而皱紧双眉,冷淡地埋怨着还不如到宁静的海边散步。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黑色的屏幕,自从傍晚那通短信简略地解释了不回家吃晚饭的原因并在末尾加上一句“或许不去广场”外,再无任何音讯。十八打过去时对方已经关机,尽管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状况,随性自我的大小姐会以心情的好坏来决定要不要做某件事情因而显得反复无常,但这一次的失约,却让十八感到莫名心慌。
一簇簇绚华的焰火在头顶绽开,盛极璀璨,“砰砰”地扰乱她的思绪,又倏然随风消散。
徒劳地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渴望见到的身影,每一张被火光映亮的笑脸都如此陌生,视线穿过人潮起起落落,最终失望。
早知道,无论她如何反对甚至生气发火也好,她都应该紧紧地跟在她旁边,如影随形。
再美好的景物摆在眼前,倘若不是和她共享,都不过浮夸可笑,索然无味。
她留在这里并不快乐,像个傻瓜,衬托了那些激动兴奋的人。但她却不敢走,心底深处隐隐怀着万一又又来了却找不到她的担忧。她并非怕她生气,而是不愿让她尝到分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