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贵妃闻言,浑身都冰冷了。
裴瑾继续道:“母妃!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付诸流水嘛!试想一下,如果老九即位,他会放过我们嘛!那帮老家伙会放过我们嘛!与其到时成为鱼肉任人宰割,倒不如现在就搏一把!现在搏了,消息封锁了,我登上那位置就还是名正言顺!而一旦老九登上那位置咱们再搏,就是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大势便去了!”
疯魔之中,裴璋却是看的透彻,句句在理!穆贵妃听着,惊心动魄之后,却也慢慢听进去了!
的确,现在的局势虽然有些不利,但是他们还是稳抓在手中的,那些明面的势力,那些暗处的钉子,他们都部署的好好的!如果现在动手,虽然冒险,但胜算极大的!而一旦老九登上那位置,一切都会重新洗牌,那么他们的势力就会多多少少收到损害!再者,就算到时候从老九手中夺位成功,也免不了留个千古骂名!倒不如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以保驾为名进入宫中,逼得圣旨改写!到时候,延帝是油尽灯枯一命呜呼,七王是伤心欲绝可为了天下大业勉强登基……而那些不合作的人,就让他们一个个忠心事主自愿殉葬去吧!
穆贵妃越想越惊心,手指也攥得越来越紧。裴璋看着她这幅阴沉算计的样子,一脸喜色,他知道,母妃一旦露出这表情,便是心中已有计较!
“母妃……”
“等等!”
裴璋刚要说话,却被穆贵妃打断,她突然想起了一桩事。
上次董太医漏了风声说延帝还有四五年的寿命,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时日无多了?
穆贵妃眯起双眼,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沉吟片刻后,她对着裴璋说:“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确认完一件事情再说!”
“什么事?”见母妃面色沉沉,裴璋蹙眉道。
穆贵妃翕动了下嘴巴,而后道:“我要去见一下董太医。”
……
当夜,月黑风高。锦绣宫的一处偏门角里,突然钻出了一个披着黑色篷子的身影,他听到了来自门那边的三长两短敲门声。
董平,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今夜正好当值,听到来自锦绣宫传来的密语之后,便寻了个无人察觉的时机来到了这里。
门上露出一个小洞,董平抬眼一望,看见了门那边站着的那个女人。
“我有一事问你。”
“嗯。”
“陛□体到底怎样?”
“还有两年。”
“怎么?”
“原是有四五年的,不过去年太子薨逝陛下曾呕血过,伤了好不容易积起来的元气,之后便不大好了。”
“那近日传的时日无多又是怎么回事?”
门那边久久没有动静,穆贵妃一怔,然后转头望去,看到的,还是夜色里,那半张略显朦胧的面容。
四目相对,穆贵妃心一乱,慌忙转头,然后哑着嗓子道:“为何不说话?”
半晌后,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那是陛下设的局。”
延帝设了个局,他故意在早朝时候吐血晕厥令众人猝不及防让天下震惊混乱,他想看的,就是所有人的反应。然后他被送回寝宫后,又对身旁的太医下了命令——“里面所有的事都不可外传!若有泄漏!格杀勿论!”
众太医不知究竟,但帝心难测,他们照做便是!于是众人遵着延帝的吩咐,每个人扮出了谨言慎行目光闪烁心思沉重的样子!而后又有一人遵照命令,暗暗传出陛下时日无多的风声!
这么一来,外头更加混乱!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延帝又开了殿门,开始召见重要的大臣。然后,在问询立谁为储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让人看到他手上的圣旨。
而那圣旨,共有两份!
“两份!”穆贵妃听到真相后,惊心。
董平颔首,“微臣虽未亲眼所见,但观进出者的神情,揣测出这圣旨定当有两份的!陛下召见的人,明面上看都是中立者,但其实,一半是七王拥护者,一半是九王的拥护者。如微臣猜测无误,其实陛下早就知道这些人所站立的阵营,却只当不知而已。陛下召见他们,表面上是想听不偏不倚者的答案,实质,是想通过这些所谓的中立者将消息传到阵营明确者的耳朵里!而这消息又是截然不同的,那就是,七王的人看到的圣旨上写的是陛下要将位置传给九王!而九王的人看到的圣旨上写的却是陛下要将位置传给七王!试想一下,如果圣旨只有一份,就如杨大人所见的,那么九王的人看到后应该面带喜色,可是微臣观察后所见的,他们所有人只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那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深夜里,穆贵妃听着董平的话,只觉后背发寒。
“是试探!”董平沉声道,“陛下是故意制造出他命不久矣的假象,又在二王之间埋下引线,他想看的,是谁先沉不住做出动作,引爆这个响天雷!”
“谁引爆!谁就是死!”穆贵妃颤声道。
董平声音却犹自沉稳,“是的,所以,娘娘,请静观其变。”
“好。”穆贵妃喃喃应下,心还在激荡不已,幸好她起了疑,幸好她问了人,若不然,如果她跟裴璋沉不住气先动了手,那么只怕,他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幸好!幸好!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后,穆贵妃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她转头看着对面那个男人,问道:“这件事如此重大,你为何不来寻我先行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