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盼本来就跟父亲似的有点粗豪的性格,想着王蔼要去,顿时有了点恶作剧的快感:罗逾,你想方设法接近我——和上一世一样,但是这一世,未必有机会给你了!
第二日,果然是个春和景明的好日子。皇家出行,虽不奢华,但气势十足。杨盼乘坐的云母车跟在太子骑行的仪仗之后,左右紫绫步障围绕,前头是王蔼骑马领路,后头旌旗、彩扇,列着十名宫女,二十名侍宦,再后又是虎贲侍卫,护得严严实实。
春日到了,公主的云母车用的是纱帘。外头看里头看不清,里头看外头清清楚楚。
王蔼今日又穿着一身绛红色,配褐色的轻装皮甲,绀色斗篷,腰间佩刃、箭囊,皆俱精致。从背后看,确实也是个高大健朗的翩翩男儿。
杨盼心痒痒地忍不住想比较,但是估计王蔼是不会带着罗逾出来的。
云母车上装饰得云母片“叮叮当当”轻轻地响着脆声儿,不知行驶了多久,才看见雍州城高大的城门。王蔼勒住马,等到公主的车驾近他身边时,才在马上俯下身子,对着云母车的车窗说:“这是内城。请公主稍稍等待,出了外郭,可以稍微休憩一下。”
杨盼坐车的目的就是为了宽敞舒服:云母车宽大,里头坐着她,对面还能斜签着坐一个金萱儿。活扣扳下,成了一张小案桌,她亲自准备的蜂蜜茶和一堆蜜饯、肉脯、瓜子,一路吃吃喝喝,还没开始上巳的褉宴呢,肚子已经饱了。
但是这不算糟糕的,糟糕的是她喝了太多水,这会儿有点坐立不安了。
外头的风景原本挺好。雍州的内城城墙修得极厚、极高,从门里出去都要走半天似的。而外郭更是不知道远在哪里。杨盼看见水就厌恶,不停地问金萱儿:“哎呀,什么时候到啊?”
在她感觉自己快爆炸的时候,车驾终于停了下来。杨盼还得耐心地等待外头的侍卫围到周围,而宦官们把紫绫的步障安设好。金萱儿看出她脑门上汗都要出来,只能低声责怪道:“怎么办呢?谁叫公主喝那么多水?”
杨盼简直有种把这个啰嗦鬼踢出去的冲动,但此刻她连腿都抬不起来,好容易等外头排布妥当了,她颤着声对金萱儿说:“快!扶我下去!哪里有圊厕?!”
金萱儿也是第一次来雍州的郊外,一边劝慰,一边赶紧下车扶杨盼。
偏生又来了一个不知趣的:王蔼下了马,兴致勃勃介绍道:“公主,这座山是……”
杨盼没好气说:“我对山不感兴趣。”一边等金萱儿询问圊厕回来,一边自己探着脖子到处找有没有圊厕的影子。
王蔼吃了一个瘪,又看见杨盼陀螺似的扭动着脖子四处探看的样子,原本陪公主出行的快乐一下子变成了馁然。他嘟囔着:“别找了,罗逾攀了新枝儿,跟太子走了。”
杨盼完全没心思听他说什么,看见远处金萱儿在冲她招手,啥都顾不得,提着裙子,小跑又不敢颠簸到肚子,别别扭扭地到了金萱儿所指的位置——一个大户人家别院里的圊厕,要等侍卫查看清楚了,才能让她使用。
好在终于是轻松了。
杨盼边理裙子边松了口气,突然想起王蔼说:罗逾攀了新枝儿,跟太子走了?
她又有点紧张起来:罗逾会不会觉得追求她没戏,改投太子门下,给太子下眼药了?若是他其实是北燕人,且跟他们杨家有仇,他会不会对她弟弟不利?!
杨盼赶紧回头找王蔼。
王蔼正在草地上喂马,一脸落寞地摸着马鬃。突然看见杨盼又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过来,他颊边露出一点笑容,挺起胸膛打算跟她聊点什么。
杨盼用力按按手掌,示意他不要说话,听她说。
她说:“你刚才说,罗逾在我弟弟那儿?是不是在前面?”
一等王蔼点头。杨盼立刻又说:“好!我去找他!”一转身,留了个风风火火的背影给王蔼——那新上身的鹅黄色襦裙,飘飞得如一朵香喷喷的蜡梅花。肩上的浅蓝色披帛更是飞得老高,如一江春水一般。
太子停驻的地方离杨盼不算太远,杨盼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
只见杨烽已经下了马,正在一座亭子边说说笑笑。再一看,他身边的那个人不就是罗逾?
杨烽见姐姐过来,笑着招呼道:“阿姊!”看看身边的罗逾,又笑着说:“嘿,你们俩今天穿得般配!”
杨盼一看,可不!
罗逾今日是做文士打扮,黑漆笼冠,贯着一枝青玉簪,碧水色的宽博绸衫子,罩着蜜合色竹布鹤氅。
他回眸过来,望着杨盼一笑。
☆、第六十七章
杨盼上回捶了他一顿, 只顾着打人, 没顾着自己瞧他。
今天,特好的春光, 阳光照在脸上,通透得一点都藏不住。他黑的发,黑的眸子, 一身浅淡色的衣裳, 皮肤比在建邺的时候略深了点,但也是偏白皙的蜜色,倒比原来一味的白显得更立体有层次。
他长得比她还要快, 一下子就成了一个英俊的小郎君,此刻笑起来和风朗月。
太子杨烽见姐姐来了,正中下怀一样,连连招呼着:“阿姊, 你这边来,我这里有特别好吃的若羌枣,是西凉的特产, 我叫罗逾鉴定过了,真货!西凉的国主不小气、不骗人, 哈哈!”
杨盼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不知道是为枣, 还是为人。
杨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