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最后一个离开,因为要拿行李,打伞不便,她套了件雨衣,然后拖着行李箱去街上买东西。买完东西到码头坐船,凉鞋和小腿湿哒哒的,风很大,雨丝甩在脸上,她并不介意,表情甚至有些麻木。
时间尚早,回到家,她先放下行,去农贸市场买菜。经过海鲜摊子,她特地拐进去找陈恕,问他晚上是否回家吃饭。
“今晚约了朋友喝酒,”他略有些为难:“明天中午陪你吧。”
她“哦”了声,“那你少喝点,我正好买了甘蔗和排骨,你晚上回来可以喝汤醒酒。”
他说好。
陈诺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七点过的时候排骨汤炖好了,她尝了两碗,十分美味。
算着时间,将近十点,她又把汤热了一下,然后回房里的药拿了出来。
“传说中的催情剂mí_hún散都是骗人的,完全没有科学依据,正规的药物就是含有性激素的化学合成药,可以增强性欲,延长时间,呐,这种效果就很好,每次服用三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粒就行了。”
想到情趣用品店老板的话,她把两颗药片扔进汤里,用勺子碾碎,搅拌,盖上盖子,然后转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等待陈恕回家。
第九章
陈恕进门的时候陈诺正在看《钻石王老五的艰难爱情》。他喝得有点醉,脚步摇晃,靠在门框边缓了一会儿,发现沙发上那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压根不瞧他。
呵,一个丫头片子,脾气时好时坏,也不知道像谁。
他掏出钥匙、香烟、打火机和手机,扔在茶几上,走过去踢踢沙发角,“老佛爷,你的醒酒汤呢?”
陈诺把电视声调小,看他一眼,起身到厨房端汤。
陈恕按按昏沉的额头:“我冲个澡,待会儿出来喝。”
“哦。”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陈诺想起去年的这一晚,台风天,也是下了好大的雨,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失落无以言状,于是拿小锤子把陈恕房间的窗户砸破,然后眼看着他的床变成浴缸,地板浸满了水,如此就有借口打电话叫他回家了。
她从来不是个好孩子,这回他能把她看清了。
陈诺淡淡一笑,将排骨汤端进客厅放在茶几上,旁边是陈恕的手机,她思忖片刻,拿起来发了条短信给胡菲。
“过来陪我。”
发送成功,已无退路,不紧张是假的,只是紧张到一个极限反倒平静了。她删掉这条短信,然后关机。
陈恕洗完澡出来,她盛好汤,递给他:“刚热过,你尝尝。”
他坐在她身旁,“你呢?”
她打开一罐冰啤酒,笑着冲他晃了晃:“我喝这个。”
陈恕皱眉,正要教育,却见她做出祈求的表情,食指竖起来:“就喝一次,爸爸。”
他摇摇头,自顾灌了几口汤,又见她插了根吸管在啤酒里,觉得好笑:“你当这是果汁儿呢?装大人好玩吗?”
陈诺白他一眼。
“汤熬得不错,”他又喝了一碗:“我先去睡了,头昏得很。”
陈诺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坐会儿聊聊天吧。”
他没来由的心绪微动,目光落在她眉目之间,觉得她浅笑的神情沉静又恬淡,全然脱离了孩子青涩的面貌,温柔得像个女人。
“爸爸。”她晃他的手。
陈恕坐下来,“我可能会随时睡着。”
她笑,脑袋靠着他的胳膊:“没事啊,我又不会吵醒你。”
陈恕背靠沙发,见她两条光溜溜的腿蜷在一旁,扎眼得很,皱眉道:“你穿的是什么裤子,太短了,不准这样穿出门的啊。”
陈诺仰头睨他:“不好看吗?”
“丑。”
“裤子丑?”
“你丑。”
她眯起双眼:“当然,你生的嘛。”
他失笑,用手背拍她的脸:“没大没小。”
陈诺稍稍转身,把腿搁在他怀里,给他看自己膝盖上的淤青。
“怎么弄的?”
“回来坐船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去擦点药吧,”女孩的红色脚链令他忽然感到心跳紊乱,竟不敢碰她分毫,直接站起身:“我很困,你也早点睡,别一直看电视。”
“爸爸,”她说:“我想清楚了,我要跟外祖父去法国。”
陈恕微怔,“什么?”
“我愿意去法国,”她拍拍沙发:“你先别急着走,听我说好吗。”
陈恕本就醉酒,头昏得厉害,一坐下就想打瞌睡,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却异常亢奋,这让他觉得很辛苦,也很焦躁。
陈诺又靠过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我走了就不会回来了,爸爸,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微有些酸楚,却点头说:“好。”
女孩眨眨眼,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你不用担心,我在那边会好好读书,考一个好的大学,之后找份体面的工作,结交各种优秀的朋友,然后和喜欢的男孩结婚,生子,但我不会教我的小孩说中文,也不会告诉他,还有个外公在中国,因为是你选择抛弃我的,爸爸,你要付出代价。”
他闭上眼睛,嘴角勾勒一丝极微弱的笑意:“这么记仇啊。”
陈诺点头:“你说人往高处走,我后来认真想过,觉得很对,待在这个小地方有什么前途可言?你可以十年如一日地守着一个海鲜摊子,我不行。学了这么多年法语,我也很想去那个国家看看,不过你放心,赡养你的义务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