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怠言语的人这时倒有些没话找话了,薛媌也就陪其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对,生怕一静下来屋子里就发空,李重非看来就是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眼看着过了有一刻钟,薛媌觉得这趟拜望也差不多了,起身便向他母子二人告辞,惠太妃这次倒是真心诚意的邀她有空儿进宫时就多来坐坐,李重非则在此时毫无征兆地猛然起身,口中直说要送她出宫门,薛媌的本意是想客套的婉拒,可那样又觉得对他太过生分,而如今这样的生分是最要不得的,他会觉得她是唯恐避之不及。
“惠太妃宫里的人和以前一样,就是管事的换了。”薛媌不想两人闷声不吭地一路向外走,便随意说了句。
“岂止是管事的,母妃以前用惯的人都不在了。”
“新人也好,手脚勤快。”薛媌没想到自己这疏忽的一句是导火索,李重非带着怨恨的回答提醒她,新皇早已将宇文太后及惠太妃身旁的宫人调换,甚至是他逆转形势之时就有人成了亡魂。
“他倒是未让母妃去住冷宫,可如今这两仪宫比那里也强不了多少。”李重非这话薛媌心里却不大赞同,其实李重正登基后,若是将这些太妃移往别宫也是正理,但他却无心在后宫做太多斩尽杀绝的举动,只将以往太过娇纵的嫔妃打入冷宫,旁的均交给宗凝一手处理,而宗凝为人向来宽厚,又讲究仁孝和顺,哪里会故意给先皇的嫔妃气受,不过李重非如今正是心境落寞之时,自己也不能与他争辩。
“那人要我去守皇陵了,以后不知要几时再见到母妃。”
薛媌正在沉吟间,李重非象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就如同惊雷般响在耳边,她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双眼,仿佛在问向尤在苦笑着的人,‘你说的可是当真?’
“若不然他会好心让我入宫见母妃。”李重非这句回答让薛媌的心直沉下去,她明白,胜者王候败者贼,历朝历代均是如此,李重正未取他兄弟的性命也算是仁厚了,可一想李重非要远离京城,终日守着那清冷的皇陵还是心中难过,而且她心里明白,说是守陵,其实还不就是将他幽禁了 。
“还有千语陪着你,也就不算太难过。”薛媌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慰一两句。
“若她不陪着还有谁呢?”李重非这时脸上倒现出笑意,只是那笑太过古怪,象是得意又象是讽刺。
“皇上要你何时起程。”
“后日就走。”
“那府上要整理的事务可来得及?天渐渐的要冷了,记得多带些御寒的衣服,补身子的药材也多备些,平日记着让人熬了,那地方……。”薛媌情不自禁地就对着李重非啰嗦了起来,待到她发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儿时,李重非看向她的眼神已然变得别有深意了。
“若早知有今日我又何必错失那么多呢?”
薛媌听了李重非明显有所指的这一句只觉耳热心慌,瞧他这意思若再说下去指不定两人间是何等尴尬的情形呢,因此她唯有做出不解其意的愚钝模样,在他未再张口之前抢先道:“三殿下,我方记起府上还有事,就此先告辞了。”她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可走不出两步终还是轻声丢下了一句,“路上小心。”
身后的李重非重重地长叹了一声,薛媌走的远了,可仿佛还是听到了他悠长的声音,“萧缜倒是个有福气的。”
薛媌这一路上也无心再与人打招呼,只莲步生风地回了如今宗凝所居的栖凤宫,到了宫门口她那心跳才算是强压着缓和了些,但面色与平日有异的她却还是被如今贵为淑妃娘娘的陶芷如看了出来,取笑着对她道:“宫里有人养了恶犬不成?看你这样,倒象是被它追着跑过来的。”
薛媌哪里还敢说些什么,今儿个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做也错,说也错,倒不如一声不吭,就没那么多的是非了,这样想着,她也就只管逗弄起那小小的皇子了,还真是个玉雪可爱的娃娃,模样看起来是十成十的象了李重正。
“怎么又象是闷闷不乐了?”对比薛媌的哑然,陶芷如笑语如珠的样子象是比以往在皇子府中时开朗了许多,想想也是,李重正登基后,不过是一后一妃,再就是只两嫔而已,后宫之中除了宗凝也就数她最为尊贵,当年的大胆如今回想起来确也值得,况且李重正前日又刚驳了廷上提出充盈后宫的奏章,依着他这样的行事作为,看来是没有再大张旗鼓的选妃意思就是了。
“别是想萧大人了吧?皇上交下去的这趟差事可都办了快两个月了,人家能不想吗。”说这话的是丽嫔,以往薛媌在皇子府中见她时还是乖巧懂事的模样,如今倒象是有与陶淑妃在言语上并驾齐驱的意思,看来是李重正的登基才让其有了无所顾忌的依仗,可宗凝怎么就还是如常的举止,到底是一国之母。薛媌如今倒是真心地折服于李重正的眼光,当真是为自己选了一位极重德行的妻子。
宗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