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运足真气,展开轻功,在绝龙岭的丛林中纵跃如飞,但是始终摆脱不了心中颤栗的感觉。他炼气三十年,自觉武功卓绝,连孟岳、黄通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可是今天却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强悍得超乎自己想象的高手追击,而且怎么也甩不掉,只有暗怨流年不利。
头脑一阵晕眩,张衡心知自己全力奔跑多时,已经元气受损,只好无奈地停下脚步,拔刀转身,面对自己的强敌。
寂静的山林中,走出一个背负长剑、气度与山林同样恬静的青年,随便往那里一站,整个人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无隙可击。
张衡清楚地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作对?”
那青年正是郸逸,一旬前,他被滕乐山拖去芫阳以西百里外的三歧山游玩,谁知回到芫阳后,情势大变,凤鸣远闭关不出,连滕乐山都不见;吕玉书飘然远逸,不知所踪。滕乐山觉得自己在朋友危难之时,不但没有帮忙,居然还游山玩水,所以自怨自艾,把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因此不顾众人劝慰与凤家反对,径自在凤鸣远练功的石室外结庐而居,守护凤鸣远修炼。郸逸却因至友远去,无心再在芫阳久留,决意离城,返回师门。不料尚未出城,便看见夏玉英从潘府后门出来,一时好奇,便打听了一下缘故,从夏玉英口中得知他们已经展开夺取绝龙寨的行动,便自告奋勇,前去绝龙寨打探敌情。
绝龙岭地形险恶复杂,没有当地人引路,很容易迷路,郸逸进入绝龙岭不久,便分不清楚方向,一路乱撞,居然让他遇上了追踪方长恨的张衡。张衡虽然自视甚高,但从贺莽跟踪方长恨失败的教训中,知道方长恨不是寻常之辈,心中不敢怠慢,只敢远远跟着。谁知方长恨溜滑无比,终于还是失去了踪影,张衡想起在黄通面前说的大话,颇不甘心,继续寻迹追查,不料灾星照命,碰上了郸逸。
郸逸徐徐道:“在下本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作对,只是想找个人问路而已。如果在下没有记错,是你先动手的。”
张衡一呆:“你不是来刺探本寨军情的?”
郸逸微笑道:“我的确是来探营的,不过我适才并不知道你是绝龙寨的人。”
张衡呐呐道:“那你怎么发觉的?”
郸逸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谁叫你做贼心虚,一见到在下便出手偷袭?”
张衡心头暗骂,勉强笑道:“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郸逸淡然道:“在下仑山郸逸。”见到张衡一副懊悔的样子,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后悔,阁下双目神光隐隐,就算不出手,在下迟早能发觉你并非寻常山民。”
张衡狞笑一声,抱刀守一,再不理会身外诸念,紧盯着郸逸,蓄力待发。
郸逸微一吃惊:“咦,仙人观的守心诀?”
张衡寒声道:“算你识货?”
郸逸不屑道:“在下只是为一个土匪身负玄门正宗心法而奇怪,你以为守心诀很了不起吗?别说你功力尚浅,还停留在守心的境界,就算你练成三花诀和仙人七式,在下也不放在眼里。”
张衡心情略一激荡,正欲反唇想讥,只见眼前精光闪烁,郸逸的长剑业已刺至面门,心中一寒,连忙舞刀相迎,手中单刀尚未递出三尺,便觉手腕一痛,已然中剑,一时间惊怒惧痛诸般感受齐至心头,连忙扔刀疾退,谁知还没有退到一丈之外,郸逸的长剑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之上。
郸逸正待刺出,结果张衡的性命,耳内忽然听得一阵细微的传音之声,看面前张衡一脸惊惶的样子,显然说话的人使的是一种传音秘术,并不虞张衡听到。
郸逸心中不住思索刚刚听到的话,剑气不禁一弱,刚才被剑气逼得丝毫不敢动弹的张衡急忙逮住机会,开口求饶道:“郸大侠饶命!”
郸逸冷笑一声:“好,我不杀你,随我去见官。”
张衡脸色一变,哀求道:“郸大侠,你这跟杀我有什么区别?”
郸逸道:“当然有,我游剑江湖、惩恶除奸,乃属平常,不过你虽然居身匪寨,但是现在世道不好,有许多英雄豪杰被逼落草,在弄清你的底细之前,若贸然杀掉你,恐怕错杀良善,被师长们知道,又会责怪于我。交给衙门,自然有人会审明你的罪行,到时候便没有我什么事了。”
张衡苦着脸道:“郸大侠,现在的衙门,就是普通百姓进去,也是有理都说不清,何况我还是黑道中人。你好人做得底,放了我吧。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不在道上厮混。”
郸逸冷哼道:“你当在下三岁小孩么?死在我手下的奸邪之徒,能出言狡辩的我就没有见他俯首认罪的。你放心,芫阳总兵府的潘公子是我至交,他为人清正,我会托他出面,插手审察你的案子,如果你真的情有可原,又恶迹不显,他一定不会将你斩首。”
张衡心中一寒:“郸大侠说的是潘瑜潘公子?”
郸逸道:“废话,除了他,总兵府还有别的潘公子?”
张衡勉强笑道:“潘公子固然豪义无双,不过他并无官职在身,恐怕不能帮我。”
郸逸不耐烦道:“罗嗦,我说他能秉公办理,他便能秉公办理。你不信的话,我只好废去你的武功。”
张衡吓得亡魂丧胆,连声道:“相信,相信。”一面答话,一面不住思索脱身之计。
此时林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若非郸逸与张衡内功深厚,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