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他是真的栽进去了,可能再也爬不出来了吧。
这时,军医来了,背着药包在马车外行礼。梁英让他上马车来。
“将军,请脱下上衣。”
席牧侧目,看向梁英。
梁英摸了摸鼻子,口上说道:“怎么,还怕我看了你的肉/身啊?咱俩谁跟谁啊,又不是没见过……”好吧,他作风庄严,她还真没机会见过……
“下去。”他说。
看他冷面冷声的,便知他很介意,不能容忍她在一旁。
梁英只好离开马车。
“劳烦替我褪了衣衫吧。”席牧低声说。他手臂乏力,痛得没有知觉了。
军医动作十分地小心,当上衣脱落,他结实宽厚的背暴露在空气中,背上或深或浅的刀伤遍布他每一寸肌肤,无一处幸免。
有的伤口很深,背脊上一条狰狞的刀伤嚣张地趴在那儿,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皮肉翻开,隐隐见到内里的白骨……
军医倒吸口气。
到底是见惯了这种情景的,他很快恢复过来,用柔软的布块蘸了清水,先清理伤口上的血。
大约两个多时辰,外面的战事便要结束了,这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威远将军到!”
威远将军,可是那个周姓的将军?席牧想,他来干什么?此处离京都那么远,他怎那么快可以赶过来?
外面的梁英远远地看到了骑着一只毛发柔顺光亮的漂亮黑马如闪电般急速而来,瞳孔一缩,那不是……
周将军此次是骑了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闪电前来,他的爱马闪电,脚力极好,可日行千里,踏足水流山川,亦如履平地。
是以,他仅用两个时辰,便可到达国界。
终于抵达,战事却即将结束,胜负已见分晓。得胜虽是喜事一桩,但他还是有些遗憾,他来迟一步,未能加入战场上去,同他的无衡贤侄并肩作战,痛快地大杀四方。
再看日头西斜,已是黄昏时分。周将军大步行来,大声道:“我要见大将军!”
梁英拦道:“大将军正在车内疗伤,休得打扰。”
周将军止步,语气焦急,“他怎么样了,伤得可严重?”
梁英回答了他。说话间,军医下车来了。
周将军绕开拦在前头的人,朝车窗喊道:“无衡,可否容我进去看你?”
话落,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这位周将军,貌似是御前的领军大将吧,平时都没什么交集的,怎么跟他们大将军如此熟稔,还叫他的表字了。
席牧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周将军纵身一跃,直接跳上马。
撩帘而入,见到他光/裸着上半身,身上缠着好几条绷带,都把他的皮肤包住了,除去肩膀和脖颈,上身不见一丝肉/色。
可见,他身上的肌肤无一寸完好。
周将军眼眶一热,控制不住地扑上去,将他搂住,“无衡啊,你受苦了。”
席牧被他搂着,眉头紧蹙,“周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但看他满眼皆是担忧痛心,席牧面上浮现暖色,父亲去了之后,除了老何,他就再没感受到真切的关怀了。
而眼前人拥着自己的感觉,似曾相识。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你上回说过,你是牛三叔,是我父亲的战友……是真的么?”
这番话落在周将军耳中,犹如冷箭射来,让他惊出一身汗,仓惶退开来,躬身赔罪,“卑职……方才过于担忧将军的安危,一时不觉僭越了。请将军恕罪!”
席牧听他一口一个卑职,心头不适。黑眸沉沉地盯着他,“周将军,有什么话还是直说为好。不要妄想欺瞒我。”
“卑职无事欺骗将军,刚刚是我鲁莽了,冒犯了您。”
“是么?”席牧睨着他的头顶,还要再说些什么,周将军抢先说道——
“将军伤势严重,需好好休息,卑职便不打扰了,允我先行告退。”说完,他立即退出马车。
刚才,差点就暴露了。周将军擦了擦额间的汗,都怪他太过心急,不知关心则乱。
从马车出来,便撞入一个女将军的目光。她眼神探究,眸光锐利,似要将他这层皮给揭开了。
周将军扯了扯帽檐,低眉向众人告退,临走前,他叮嘱使臣,定要好好照看席牧,还有驾车的侍卫,车速要慢些,莫要颠了车里受伤的人。
梁英看他骑上黑马,风一样地行驶离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他的身影。
她瞅着那匹马若有所思,随即转身进了马车,对席牧道:“我看威远将军那匹黑马,很是熟悉……这个姓周的将军,会不会是父辈的旧识?”
席牧沉声道:“印象中,没有姓周的旧识。”
他拉上窗帘,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心中思虑,等回到京都,他定要将此人的身份查个清楚明白。
眼看暮色将至,众人迅速清理了战场,缴获了兵器,便班师回朝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