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之时,问柳在一片密林中将我唤醒。
自从得了那颗叫做寒髓的蓝色珠子,我的状况明显有所改善,能保持清醒的时间变长,也变得容易被唤醒。
「小姐,委屈你扮作我的妻子进城可否?」问柳将我放在一棵大树下坐着,一边松了我的发髻,重新盘了个已婚女子的发式,一边道:「等会进城我必须时刻在你身边,夜里投宿亦然,扮作夫妻会比较方便。」
我点头应允。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女子,仅仅是扮作夫妻我并不觉得有任何委屈之处,况且,一如既往的,我并没有其他选择。
问柳理好了我的发,从乾坤袋里翻出了已婚女子款式的衣物帮助我换上,又在我脸上覆了面纱,牵了我往城门口走去。
卯时刚至,城门未开,门前已聚集有不少等待入城的百姓。
少顷,城大门下方的一方小门打开,走出一名年轻的兵丁,朝众人大声喊道:「城门即将开启,大家按规定排队!归城的市民、附近的村民、固定客商等等有长期入城令的请排左边;旅行、探亲、路过的访客,没有入城许可证的请排右边。请大家遵守秩序排队入城。」
城门前的众人听罢便分成两批自发排起队来。我被问柳牵着排在右边,队伍中人数并不多,。左边的队伍拖了老长,大多是拖家带口的百姓和大包小包赶着牛车马车的农户和客商。
卯时一刻城门打开,两边的队伍开始往前移动,分批进入城门。左边持有长期入城令的队伍,只需在门口出示入城令,核对资料后便可进城,队伍虽长,行进速度却很快。相反我所在的队伍,每一组人都要在城门口登记资料领取临时入城令,人数虽然不多,队伍的行进速度反而慢上很多。
问柳见等待时间长,怕我累便又将我背了起来。附近的人见了纷纷调笑,问柳笑道:「内子体弱,我怕她累着了,大家见笑。」
众人一听,纷纷给我们让了位置,竟是一下就到了队伍前头。
我伏在问柳背上有点哭笑不得。
进入城门下的登记处,木桌后面坐了个满头白发却目有精光的老头,郎声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问柳将我放下,答道:「鄙人柳问,这是内子宁氏,归家途中路过贵地,打算进城修整歇息一宿,明早再行上路。」
老头盯着问柳:「斗笠脱下,家眷的面纱也解下。」
问柳未有犹豫,抬手掀了斗笠,额前黑发发间露出一截金色的角,杏眼带笑。
老头脸上惊惧交错,慌忙阻止了问柳替我解面纱的动作,双手递过一枚金色的小令牌,低头道:「小人多有得罪,贵客请慢走。」
问柳也不说话,略一点头,戴上斗笠,取了令牌牵起我便离开登记处进入城中。
「为什么那老头见了你会如此慌张?」我抬头问道。
问柳伸手摸我的头:「他看见了我的角,便知我是化形的神兽。」
原来额前有角者皆为古兽,角以颜色分品阶,金色者最高。近千年来残存的古神纷纷弃了神体投生,世上灵气匮乏,再无能孕育出神兽的灵山,世间便只余下灵智不开的凡兽。有点眼识的修行者,见得问柳头上的金角,即使不知来历亦不敢轻易开罪。
我恍然大悟,原来问柳本身就是一个护身符一样的存在,随便往那一站都能吓退一群人。
说话间已行至主街道上,时间尚早,大多铺头正在准备营业,街上行人不多。问柳鼻子一动,拉着我就往街尾的茶楼走,兴奋道:「娘子娘子,咱们吃早茶去!」
我:「」果然是个吃货。
止渊不在时的问柳,一见到肉类的菜式只能称之为失控。在茶楼二楼雅座落座以后,问柳叫来小二,将他们可以供应的肉菜全都要了一份,开始胡吞海塞的往嘴里送。我对这里的物价和银钱单位算法毫无概念,生怕他一顿把钱都吃光了,连忙把白清准备的小乾坤袋给他递过去:「问柳你先看看里面有多少钱,别一顿吃光了。」
「白清那小子富着呢,肯定不会少给,不慌不慌。」问柳摆摆手道,「再说,我们的进城令还管饭,随便吃不收钱。」
??!!还有这种好事??敢情城门处那老头叫问柳给吓坏了。
问柳又再低头猛吃,我无奈,只得把头转向窗外。大街上的商铺多已开门营业,逐渐响起各种吆喝叫卖的声音。
百无聊赖的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我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眼尾瞄到一抹熟悉的背影让我浑身一震。
我定了定神,再仔细望去,果然。是他们。
街尾的小庙前有一片小广场,广场背光的角落里,有个毫不起眼的摊子。不,或者不能说是摊子,两个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身后放着一个草蓆包卷着的条状物,二人身前铺着一块残旧的白布,上面写着四个漆黑的大字: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什么鬼?
我揉揉眼睛再定神看去,白布上依然是那四个字,跪在地上的两年轻男子,也依然是我熟悉的面容,带着浓浓异域风情的深邃五官,斜斜上挑的狐眼,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微生寻与微生导。
时隔数月,我没想过会再能见到的脸,我甚至能从他们的神情姿态中清晰分辨出他们的不同来,歪着头百无聊赖的是寻,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是导。
曾经光彩照人、神采飞扬的二人,如今脏污满脸,暗淡无光。
回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