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奶奶留步!”却被周成急忙上前一步,作揖拦住去路。
司马英顿步,用帕子按了一下嘴角处因为着急上火而燎出来的小水泡:“还有何事吗?”
“……”周成虽然是堂堂荆陵侯府的外院管家,但却是北境军里出身,断不会在司马家的人面前油嘴滑舌,更不会向司马英混说八道。
眼下被司马英这么一问,他竟支支吾吾着什么都说不上来了。
司马英反倒是英眉一挑,颇为好奇地问周成,道:“你这般支支吾吾的不回话,难道是我去不得侯府内院?”
司马英问的风轻云淡,却将周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磕头求饶:“大姑奶奶说的是哪里话,咱们侯府这百二十亩的地界上,全然没有哪处是大姑奶奶去不得的,只是眼下、眼下……”
在战场上砍人如切菜般轻松的汉子急得脑门上渗出了汗水,却也依旧是说不出来个子丑演卯来。
周成干脆伏下身子,咚一声一脑门磕在了实木地板上:“大姑奶奶要看两位小主子,小人这就让婆子们去将两位小主子请过来给大姑奶奶瞧……”
“不必让孩子们跑来跑去了,你且在这里候着,等君侯回来了你让他直接到内院找我就是。”司马英略微有些泛红的眼睛微微一眯,直接绕开周成,提步朝内院走去。
看来,今日里她还真是来对了!
……
那厢,再说那个一早就被皇帝陛下召入大内议事的荆陵侯司马玄的行踪。
因是休沐日奉诏入宫,司马玄没有像平时那样穿官袍,而是穿了银绣麒麟黑披的君侯袍来赴中。
司马玄甫一跨过通和门的门槛,侧耳便听见了侧门的小宦急忙让人快一步去往里头通报消息的话语:“快去禀告花总管,荆陵侯已经过通和门了!”
司马玄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添堵,随即就将脚步放慢下来,而后看了一眼给自己领路的宫人。
那宫人识趣,自己佝着肩膀快步往前趋了一段路,与司马玄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通和门到通和殿之间的宫道信信长长的,扫洒宫人将正中间的路清扫的干干净净,可能是因为眼下依旧天气阴沉或许还会下雪,被扫到路旁的积雪并没有及时清理,而是成堆地被堆在了墙下。
司马玄走到墙边,闭着嘴用舌头添了一下后槽牙,歪起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而后,她挑了一个混着泥水的、看起来不甚干净的小雪堆,提起衣摆就踩了进去。
雪堆不高,正好深及靴口。
从小雪堆里出来,脚上这双王侯规制里的黑色流云皂底锦靴上不出所料地沾了不少污脏的雪泥,咋一看还挺像个样子。
司马玄低下头,微微提着下摆,伸出一只脚并翘起脚掌大致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嗯,还不错……
“不曾想,原来威震匈奴十八部落的荆陵侯,竟也有如此孩童心性的一面,”一道颇为稳重自持的女声轻轻地从司马玄的身后传来。
这道声音本就十分的悦耳动听,里头似乎还带着笑意,让听见的人不由得跟着心跳加快:“这要是被哪个嘴快的给传出去,便指不定又是哪家茶楼酒馆里说书先生口中的一桩趣事了。”
司马玄松开提着衣摆的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回过身来恭敬地给来者拱手揖礼:“臣下司马玄见过敬慧公主,问殿下安好。”
敬慧公主抬起宽大的宫装袖子,掩住樱口端庄一笑:“都说长安城是座温柔乡,再刚烈的北境男儿也都能被它化成绕指柔,我原有些不信,如今看来倒像是那么回事了。”
“臣一介武夫,行为鲁莽,让殿下见笑了。”司马玄低眉垂目规规矩矩地立着,依旧面无表情。
敬慧公主轻轻摆手,她身后的仆从们立刻后退数步,与之拉开距离。
司马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见状也立马恭敬谦卑地往后退了两步。
却被敬慧公主迈步拉近距离,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此番从自己的宫里过来,便是应皇后娘娘传召去向庆徐王妃问安的,而那厢,庆徐王也在通和殿里面圣,君侯睿智,一些话想来敬慧不必再句句言明了罢。”
对于天家来说,司马玄是一头能为他们看家护院的恶狼,可畜牲毕竟是畜牲,为了防止畜牲反过来伤害主人,天家就只能给这头畜牲拴上铁链子。
而对于司马玄来说,敬慧公主便是那条栓缚她的铁链子了。
只见司马玄后退两步,再次向敬慧公主拱手揖礼:“臣奉召入宫,断不敢让天子等候,臣下告退了。”
说罢,不等已经张开嘴的敬慧公主把口中的话说出来,司马玄就一脚一个湿脚印地扭头跑了。
“这个兵鲁子,真不识好歹!”后面的贴身女官走上前来递给敬慧公主一个新的暖手炉,朝司马玄的背影恨恨地剜了一眼。
敬慧公主没接话,只是捧着手炉似笑非笑地盯着那道黑色的颀长身影看了一会儿。
“走罢,莫要迟了让人笑话。”片刻之后,敬慧公主领着下人转道离开。
俗世红尘最是难说,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其实司马玄和敬慧公主一样深谙此理。
人的命运说变就变,从来由不得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主角多大了,虽然此后的章节里会陆陆续续说明,但作者君也觉得还是特意在此说明一下的好,方便小可爱们更好地体验阅读的顺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