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使我认不出你来。
旁人都说我长高了不少,希望再见到你时,不用再高高仰视了。
顺祝君安
01.11.1925
您诚挚的楚望
看了一年多这个年代的报刊杂志,林楚望多多少少也得了一点可爱的民国书信体的精髓。将信写好后,她收在一旁,待晚饭之前,便和索米尔先生一同步行去邮局寄信。
除了参与过战争之外,索米尔先生很少说到他自己的事。有时她去寄信时,索米尔先生也会委托她帮忙寄信,时常是寄往洛斯昂戈埃小镇,她却从未见到索米尔先生收到来自那里的回信。
林楚望这个冬天过得忙碌又充实,乔公馆、山林道与油麻地三点一线,三个月下来,竟已是个拥有30银元的小小富婆。而这个学期,班里同学们与叶文屿的关系依旧没有太大进展,仅仅是有数面之缘的唱诗班团员。林楚望不禁也心里为她们大感着急。
卓别林的《淘金记》在香港上映快半年了,期末考试那天过后,半个班级的女孩子突然都决定周末去剧院看下午五点场的淘金记。三点半下课,谢弥雅便神神秘秘的摸过来,对林楚望说:“走。”
“去哪?”
“九龙,大千世界剧院。”
“去那做什么?”
“看戏。”
“谁的电影,卓别林?”
“叶文屿先生和他的仰慕者们的。”
“……”
还没收拾好就被谢弥雅拽上电车,一路上林楚望都在迷惑的想:这个时代的通信这么发达吗?为什么叶文屿去看下午五点场的电影,全班女孩都会知道……到时候叶文屿小哥进影院,见电影院里攒动着许多颗面熟的脑袋,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两人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的座,美其名曰方便看戏。大约因为影业并不发达,一部经典影片可以播上半年到一年。加之周末来看电影的青年情侣也不少,所以即便已经过了最火的季节,影院里空座依旧不算太多。不过远远的,她便看见自己的两位姐姐,带着自己的上海小姐妹们,或是诗社成员,一左一右的盘踞在影院左右两侧。隔得这样远,林楚望却能远远觉察到剑拔弩张的气势来。
电影开播前没一会儿,一群拿着网球拍的男孩子们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同后面的人道着歉,坐到最前一排。男孩们中最显眼就是叶文屿了,他着了件红白相间球衫,十分青春运动;头发被汗湿了,也不大影响其帅气。电影开播了,一帧一帧可见的光晃到众人脸上,第一排的叶文屿心思却全没在电影上,一直转头往后排看。
谢弥雅与楚望心思也全没在电影上。楚望则是早就看过无数遍了,便压低声音问:“他看谁呢?”
“也许我们班哪个幸运的女孩儿。”
“哈?”
“我们打个赌罢?”
“赌什么?”
“我赌他看上了你姐姐中的一位。赌注是请客青鸟咖啡店的卡布奇诺。”
“哈,那我只好赌不是了。”七八个女孩子,她怎么说也有七成胜率。
到卓别林煮皮鞋吃那一段的时候,她两也跟着众人笑了一阵,看着电影便忘了这一茬。散场时人陆陆续续走了,谢弥雅拉住林楚望,笑着往前面望:“看。”
三十人的小影院,却只走了一半,剩下那一小一半全是熟人。倏地那群男孩子打闹着将叶文屿往前一推,哄笑声中,叶文屿脸通红的往后排右侧走去——允焉和她诗社小姐妹们的方向。
允焉和几个女孩子正要起身离开影院,一片嘘声里,叶文屿鼓起勇气上前去将允焉拦住了。
在一众女孩艳羡及允焉震惊茫然的注视下,叶文屿紧张到竟有些口吃:“你、你是……花间诗社的社长,林允焉对不对?”
林允焉愕然点头。
“常听人说起你作的诗,十分仰慕……啊不是!十分羡慕!不知贵社能否收我这么一个粗鄙的人?”
那个无意间吐露心声的“仰慕”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你叫什么名字?”林允焉特别镇定说这句话时,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看向另一侧的薛真真队伍。薛真真坐在暗处,斜着眼看向林允焉那边,脸上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叶文屿抓了抓头发,从包里摸出一支笔一张纸,哆哆嗦嗦写了一阵,双手递上去,笑着说:“我汉字写不大好,社长大人可别嫌弃我,见笑见笑。”
允焉接过那张纸一看,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叶文屿越发不好意思起来。这时旁边的女孩都过来哄抢那张纸,纸条被扑飞了,直直飞到了林楚望和谢弥雅跟前。两人拾起来一看,“葉文嶼”三个字给他写成了五六个字,纸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艹世木文山”全是一模一样大,最后半个“舆”根本大到离奇。
楚望叹了口气,“在下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时候上大学的男孩子也都约莫十七,允焉十四,并没有很大的年龄差。
允焉与薛真真的战争要开始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