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思宜已经撩起官袍往院外冲,带起的风冻得小厮一个激灵。
同一时间,云岚县城楼。
新砌的青砖城墙此时已布满血迹,砖墙缝隙处插着数不清的箭矢,百来具尸体堆积在城楼下……眼前的一切皆宣告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尽管寒风凛冽,但程岩额上却全是汗珠,他侧目看了眼被担架抬走的一具具尸体,心中一阵难受。
这些士兵,很多人还不足二十岁!
“可算是又守住了一天……”郑千户擦了把脸,血与汗糊成一团。
自腊月十二起,幽国人每天都会来攻城,城外围了至少五千兵力,而他们县城驻守的士兵不过五百人,加上县兵和衙役,也凑不过千人。
云岚县此前因为赵大河暗通幽国的关系,倒是很少有幽人来扰,等到赵大河被捕后,城中又迎来了驻守的北军,百姓们便更为放心。
这次幽国大举入侵,许多人一开始都未回过神,好在程岩反应快,及时下令关闭城门,加上这几年县城墙经过反复加固翻修,总算结实了不少,如此才堪堪挡住了幽军的首次突袭。
“一天,也不知还有多少个一天。”程岩苦笑了下,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打击士气,便转移话题道:“城中还剩下多少兵力?”
郑千户:“加上县兵和衙役,满打满算估计不超过七百。”
程岩皱了皱眉,又问一旁的胡成喜,“伤员安置如何?”
胡成喜的声音疲惫,却仍恭谨道:“各家医馆都按照大人的交代来救治伤员,目前看来,情况比预想要好很多,一些连郎中都束手无策的伤员竟也挺过来了,而且城中不少百姓都主动去医馆帮忙……”
他刚说了一半,就见庄棋匆匆跑上城楼,神色凝重道:“大人,有探子来报,幽人将涧水上游给堵了,想断了我们城中饮水。”
不待程岩开口,一旁乡宁伯府的二公子施狄猛地一拳捶在城墙上,“他娘的!这些狗蛮子别落在我手上,我非将他们扒皮抽筋,生生烤了吃!若我还能活着回京,必要亲自请战!”
这位贵公子是来云岚县赌石的,此时却也走不得了,而和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施狄虽生于武将之家,但从小到大都待在京中,从未见过真实的战场。以往他听说边关百姓如何艰难,如何凄惨,也不过假模假样的同情一番,直到此次幽军来袭,他和一众世家子被困在云岚县,见多了生死,终于能感同身受。
这些天,施狄和几个武将家的公子一直在帮忙守城,程岩很感激他们,于是拍了拍施狄的肩,以示安抚。
“堵涧水暂时没关系,咱们云岚县什么都不多,就是井多。”
两年时间,程岩着人在云岚县城和辖下村落都凿了不少井,原本是希望便利百姓,没想到如今还有意外的用处。
程岩继续问胡成喜:“存粮呢?”
胡成喜:“前个月才缴了今年的粮税,如今府库存粮不多,加上百姓捐的粮,应该只能支撑一月。”
“一个月……”程岩心道:一个月决计等不来朝廷的救兵,一个月之后,又该如何?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改变了单国入侵的历史,却还是无法扭转乾坤。
程岩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甚至有些钻牛角尖地想,这场浩劫,是不是因他而起?如果他不除掉赵大河……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靠出卖大安换来的一夕安寝,终究会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他没有错。
“一个月不够。”程岩道:“向百姓征粮,由县衙统一发放。从现在开始,除了兵丁衙役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