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夏家大郎的话触动了,王老三的语气里终于带出了几分自我反省的味道。
“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你说的话……但是……你说的很对……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我能够在那个晚上拒绝你娘……如果我能够在她嫁给夏老大以后彻底和她断了来往……如果我不在那年重阳节还抱着侥幸心理登你们家的门……说不定,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王老三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悔不当初的哭腔。
“孩子,今日是爹,不,是我……是阿伯昏了头,阿伯不该把你们叫过来的,阿伯不该!孩子!你记住!阿伯刚才和你说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你不是阿伯的儿子!你妹妹也不是!你们是夏老大的孩子!听到了吗?你们是夏老大的儿子!”
为了让夏家大郎和夏二娘子生生的把他的话烙刻在心坎里,王老三几乎是扯着嗓子喊,“我不是你们父亲!是你们的杀父仇人!你们记住了吗?!”
夏家兄妹木着脸看他这嚷嚷得声嘶力竭的模样,心里却是一阵的好笑和讽刺。
“您觉得……您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吗?”夏家大郎微微扯动嘴角,“您今日眼巴巴的把我们叫来,不就是为了坐实我们是您儿女的事实吗?”
“……我知道我错了,”王老三一脸无地自容地喃喃自语,“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太害怕你们在对我的判决下来后,不给我收尸了……我已经孤苦伶仃的过了大半辈子……我不希望在砍头以后,还落到一个死无人葬的下场……”
王老三的话让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在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直到此刻,大家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把夏家兄妹叫到这新华县的大牢里来,又是为什么要这么急着与夏家兄妹相认……原来竟然是因为这样!
不过大家对此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只要是人,就不会愿意面临着那样堪比地狱一样的结局。
只是,这却并非王老三能够用来洗白自己的理由。
“就算你不说,在你被监斩官监斩以后,我和妹妹也会去给你收尸的,不过,我们给的,是那个从小待我们极好的阿伯,而非一个冷血无情还把所有罪过都推卸到女人身上的杀人凶手王老三。”
自从走进这监牢,就一直没有靠近监牢木栅栏的夏家大郎罕见地抬脚又朝王老三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我的好阿伯,在你满心忧愁着自己的身后事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忘了那个被你杀害的同龄人,他在荒山坟头上的青草都已经有您的膝盖高了?!”
夏家大郎在王老三重新变得青白交错的脸色中,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直到现在我都不敢想象……你和我娘……到底哪里来的大镇定和厚脸皮……在杀了人以后,还敢一年不漏的带着我们去给他上坟?!难道你们的心里……就真的没有片刻的忏悔和害怕吗?”
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夏家大郎带着妹妹毕恭毕敬地冲着楚家人和罗知县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说了句请恕他们失礼,就头也不回地带着妹妹,借着墙壁上的昏暗油光,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监牢。
楚老头他们望着他和夏二娘子狼狈至极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也跟着一同朝着监房外走去。
察觉到他们这一举动的王老三瞬间变了脸色。
他拼命转动着自己的头颅,冲着监牢门口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大郎!二娘!别丢下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害怕!我害怕啊!”
他的声音凄厉无比的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
只是,不管他怎么喊,不论是夏家兄妹也好,还是楚家人和罗知县也罢,都没有回头。
从阴森恐怖的监牢里出来后,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生出了几分重回人间的恍若隔世之感。
在最初的怔懵发呆以后,楚老太偷偷拽了下自己老伴儿的袖摆。
几十年的夫妻下来,已经与对方肚里蛔虫无异的楚老头一看楚老太这架势,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重重咳嗽一声,对依然停留在他们身边没有离去的罗知县拜托道:“今日在监牢里的一切所闻,还请大人能够守口如瓶,不管怎么说,夏家兄妹也算得上这一桩惨案的受害者,他们不应该再承受那些不属于他们的罪过和苦难。”
正愁没办法再次与楚老头拉近距离的罗知县一脸心领神会地在嘴角勾起一个上翘的弧度,“关于这一点,还请大师放心,我这个人向来不喜嚼人舌根,今日之事,我敢向您保证,除了我们以外,再不会让别人知道!”
罗知县语气一顿,又再次言之凿凿的附赠了个大礼包。
“而且,我还会努力把控县里的舆论,争取让所有人都相信夏家兄妹都是夏老大所出,与那王老三半点关联都没有!”
对于罗知县的这一番识趣表态,楚老头很是满意,他还待在与罗知县寒暄两句,他们老楚家的宝贝心肝儿就毫无预兆地拽起了他的长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