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浪回来,才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又多了几伙人吃酒。几桌子人衣着华丽,应是道海游灵或者帮派翘楚,兴许有些名头,但也均是均是浪里飞、浪里飘之辈,可唯独靠近店门,坐着一男一女,其气场甚是与众不同。
只一眼,便让苏浪情不自禁地向那边靠近。
男子坐北朝南,与一青衣女子相对。只是那女子带着白色斗篷,轻纱掩面,看不清面容。但只看那曼妙身姿,撩起轻纱喝茶的纤纤玉手,竟透露出一股仙侠之气,便知这女子,定是颜色姣好,极其纯净的。
中年男子背对着苏浪,那魁梧的身材,雄厚有力的声音,那凌乱但飞驰着的瀑布般的头发,忽地让他觉着一种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内心深处,居然凭了这一眼,便像涌起一股热血一般。
苏浪尚未走近,中年男子一团银锭砸在桌上,掷地有声地说道:
“小二,给我来十坛老烧!”
十坛?
店中客人们一听到这个数字,全都望向了那边,心想这人未必也太狂了些,真真是不拿酒当回事?老烧虽然是神州最普遍的烈酒,但其烈度不下五成,能喝三坛的,予其酒神之名不为过。十坛,这是要称他作酒窖?
那袒胸大汉浪里飘也是十分能喝的,一听了这诳语,满脸不屑,只等着看他如何能喝了十坛。但苏浪却不以为然,反而与这狂人有一股天然的亲近,因为五成烈度的老烧,他也能喝十坛。苏浪的酒量,在云海宗是出了名的,曾经因为性子野差点儿灌死了人,还被苏原绑在鼎上。
青衣女子隔着纱看了苏浪一眼,忽地眼睛一亮,脸色微怔,略带责备地说道:
“萧大哥,这位少年英武潇洒,定是人中之龙,当以朋友兄弟待之,不可视为市井之徒,鱼鳖浊物。你唤这样的人物为小二,岂不是折煞了他人,又贬低了自己?”
话音刚落,店内忽然向外吹起了一阵回风,将青衣女子的轻纱撩起。
苏浪定眼一看,那淡然笃定、思沉若金的脸,让他心中蓦地涌起一股仰慕之情。道海修士,谁人心中不曾怀着拥有红粉佳人,红颜知己的大侠梦。何况苏浪年未加冠,又依然是处境不堪。虽然青衣女子比自己长几岁,但还是令人充满向往。
“哦,是吗?”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一见到苏浪,仿佛觉着在哪里见过一般,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英武;乌黑深邃的眼睛,泛着迷人的色泽,仿佛有一层熔岩,在眸中无尽燃烧;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飞越着烈火的唇形,无一不张扬着英武之气。
苏浪看着眼前这位年约三十的男子,潇洒的英挺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高却并不是高处不胜寒,而是登高者更高。尤其是那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一眼就让人联想到孑然独立于天地之间的英雄,散发出傲视天下的强势。
“这位大哥才是人中之龙呢,姑娘说笑了。”
“紫云。”
“萧乾。”
“苏浪。”
“哈哈哈哈……”
简单,直接,相视一笑。
而这一笑之后,萧乾便知苏浪绝不是店小二那般简单,就那么几个不经意的动作,便可说明一切。只是三人都没察觉,当萧乾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邻座的老人和两位中年妇女,将悬在空中的茶捏得紧紧的,天字号房间的某扇门,咯吱地响了一声。
“姑娘会相人之术?”苏浪道。
“略懂一二。”
“那姑娘可就眼拙了。”
“我看的是心,不是人,何来眼拙?你是心欲往而人不为,心欲静而思无常。对吗?”
苏浪沉默不语,但心中却是无比高兴,在海宁镇郁滞了那么久,总算是有知音了。取了酒来,见萧乾仍然站着等候,愈发地对两人充满好感,欲行结交之谊。
“萧大哥当世英雄,怎么能喝老烧那等浊酒?想必紫云姑娘是不喝酒的,不如摆十坛浪子归,十坛白露秋,我陪你喝如何?”
“爽快!兄弟当真能喝十坛?”
“别说十坛,就是二十坛,也不在话下。”
萧乾一听二十坛,心想自己喝十坛已经是百万所不及,被不少宗门子弟唤作狂人,而这位苏兄弟,年不及二十,居然比自己还轻狂,爽不得一定要试他一试。
而坐在一旁的浪里飘,实在听不下去这等诳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着萧乾和苏浪吼道:
“哼,真是世风日下,你们若当真喝了这二十坛,那今天的酒钱,全算在我身上!”
道海之中,但凡喜酒好酒之人,都略有几番豪气。浪里飘贪杯,但贪不了几杯,奈何又性情粗犷,最是对看不起这等狂妄的人,祭出这样刺激的言语,只是想叫两人喝死,再嘲讽一番罢了。
“好!想必这位兄台也是道海朋友,不如坐了过来,一起痛饮,如何?”
说完,萧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坛白露秋腾空而起,弹指间直直地朝着浪里飘飞了过去。浪里飘见那盘绕着数道灵彩的酒坛袭来,知道是在试自己的功夫,早就蓄积好了真元。看那肚子一顶,连退数十步,直到撞到墙上,才勉强稳了下来。
浪里飘心中一震。想自己是【破劫境】的中阶修士,在道海之中也算得上名堂,但这个中年男子,随手轻轻一扔,竟然就要拼尽全力去接,此人当大有来头。于是双手抱拳,语气缓和道:
“浪花双雄,浪里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