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画馆主事召集大家开会,说离陈国使者到达不过只有七日,若七天之内还画不出来会动的画,就要画馆中所有画师的脑袋。
这已经不是在悬赏了,是以性命相胁。楚韵原本只用了三分心思,现在却不得不用十分了。齐王究竟怀着什么心思且不说,关键是先保住自己的命。
昨晚她和仙微也聊到关于那日他说的某种花草的粉末,仙微只是偶有耳闻,但具体那花是什么在哪儿能找到他确实不知道,只让她如有可能,可以走一趟蓬莱,问问龙曲土地,或者找他最好的朋友问问。
龙曲土地最好的朋友自然指的是颜煞,以他的博闻广识,知道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要求到他面前,让她情何以堪?
说了不理他,又巴巴的和人家说话,未免拉不下这个脸来。虽不情愿,此事又不得不做,尤其前几晚做梦总梦见他,让她心中很是戚然,或者真该去见一见他,把两人之间的事理清了,也好过这样冷战。
在画馆里磨蹭了一会儿,便跟主事告了假,说要去找画画的方法。那主事自然一万个同意,还千恩万谢,送了她几顶高帽,说她是当代年轻人中最有实力的画师,画馆的将来全靠她。楚韵哭笑不得,看来老头也是逼得没办法了,逮谁跟谁说好话了。
她从画馆出来准备出宫,却巧好在宫门前碰上正要离宫的太子殿下。
见到太子是要参拜的,楚韵跪下行礼。没想到这位太子竟还记得她,从一群跪的密密麻麻的宫人中一眼摘出了她。
“楚画师,这是要出宫吗?”坐辇掀起一角,露出一张满面含笑的脸,声音也温温柔柔的,让人听着舒服之极。
楚韵一时没想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等身边一个宫女拽了一下她的裙子,才意识到。慌忙叩头,“启禀太子殿下,下女正要出宫。”
“你要去哪儿。本宫送你去吧。”
楚韵差点“啊”出声。貌似她和这太子殿下也不熟吧,怎么会如此关照她,还一副对她别有用心的样子。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会以为这位殿下对她另眼相看是看上她了。可现在的她早不是单纯的少女。只会想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人会平白对你好。她微笑,“多谢殿下,下女与殿下不同路的。”
太子笑了。笑容那么和煦,好似一抹暖阳射向人间,“那楚画师,咱们来日再谈。”
那么暖的笑容,青天白日的竟让楚韵打了个寒战,她摸摸脸,心中暗道,莫不是她精神太过紧张,这么温文儒雅的太子怎么会可怕?
太子车架过去,跪地的宫人也爬起来,不知多少人对楚韵投来羡慕的眼光,刚才那个拽她衣服的宫女笑道:“楚姐姐,我是菱翔苑的,姐姐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
楚韵回了一笑,她没功夫跟他们在这儿拉扯近乎,匆匆出了宫坐上马车走了。
上回见颜煞,他说自己被王后接出宫,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先去宁静院吧。
宁静院是齐王在宫外特别建的别院,说是别院却很少有人来住,只是偶尔关一些犯了罪的王亲贵胄,没有官兵看守,可以随时出入,但你若以为很自由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不管做什么,很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禀报大王了。
楚韵站在离院门很远的地方,犹豫着怎么过去,她法术被禁,想施展隐身术怕不是那么容易。
正附近游离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低叫道:“怎么?忽然想起这里了?”
楚韵回头,不远处站着一个锦衣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楚韵一呆,随后想起这个人她该是见过的。
“齐胡微……”冲口叫出来。
齐胡微笑得好似朵鲜花,“没想到你还记着我,你既记得我,为何不记得颜煞?”
楚韵不解,“你说什么?”
“颜煞,你当真不记得他了吗?在芙蓉镇,那土地庙,你一点没印象了吗?”
芙蓉镇她记得,土地庙她也记得,但颜煞……他在土地庙出现过吗?她所认识他的记忆只是在天清宫,难道在那之前她还见过他吗?
齐胡微伸手在她头顶摸了一下,他封了她的记忆,但显然被人打开了,可为什么单单关于只有颜煞那一段记不起来了?
颜煞不让他解了她封印的记忆,可两人现在这样子让旁人看着很难受,当然最重要的是颜煞那小子心里不舒服,也不让他舒服。为今之计,还是把他们的问题,交给他们自己吧。
伸掌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楚韵呼痛一声,随后慢慢的那一点点记忆回到脑中,在土地庙门前她遇上了他,他说要留在庙里,要包她伙食。他做的饭很好吃,每天差着样的给她做,若没有仇恨,那段日子应该是过的最好的。可她急于报仇,她毁了自己的身体,练功走火入魔,是他救了她。
那一夜在自己房里,他抱着满身是血的她,大声喊叫着,她能感觉到他的伤心,一滴清泪滴在她手背,也滴进了她心里。她一直以为他们是陌路,他们没什么关系,但那一刻却深深的感到,原来她早已在她心里。
在那一夜她闭上了眼,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听到他跟齐胡微说,抹了有关她的记忆,让她不要想起报仇。当时的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下了这种命令?
心里如被什么东西堵着,楚韵吸了口气,“他在哪儿?”
“颜煞吗?这会儿八成在太庙里当成献祭的牛羊供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