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药,太医瑟缩着脑袋向云清歌交代了用药时的宜忌,就躬身退下了。
这副恭敬的模样让清歌只想起了一个人,云如水。
这个三妹与自己一样,自幼不知给云玲珑背了多少黑锅,却一直能暗中隐忍,这样的人就像毒蛇,伺机而出,却容易被丁点儿小利冲昏头脑。
出身比她高一点的其他庶出妹妹也是个大问题,若是时时刻刻做好了为云玲珑牺牲的准备,那她无论下什么手,云玲珑都能高枕无忧。
心烦意乱地想到了半夜,清歌还是睡不着,所幸换上了皇后命人拿来的新衣穿上。
离开前,清歌在梳妆台前抹了好几层各种颜色的脂粉,模样丑恶到她都不忍直视。
悄悄关上屋子,绕过守门的宫人们,清歌小心翼翼地往皇子们的去处走了。
整个大楚皇子,除了欧阳少卿被封王出宫单独成家以外,其他皇子即便是年纪大过了十四,还是立在了皇子们的宫殿里。
而且这宫殿,还挨在一处。这件事一直是欧阳以泽的耻辱,所以上一世,她扶他上位后的第一天,即使他大赦天下,也还是将皇子们的宫殿命人拆了。
一路避过点灯的路,清歌直奔西南角而去,沿路难得看见几个宫人。遇见时,那些宫人也只是低眉垂眼地行礼,而后等她离开,那些人才敢抬头继续往前走。
宫里的规矩比相府好得不止一丝半点,现在的相府,上下关系都拎不清,主仆完全没了该有的样子。
不知不觉,清歌就走到了皇子们聚居的几座宫殿外,根据前世的记忆挑了四皇子的宫殿,趁着宫人们还在巡视,偷偷走到宫殿北边的墙外。
扒了扒长满墙角的花草,清歌找了好久,才看见那个小小的狗洞!
狗洞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了,还是前世欧阳以泽为了控制四皇子为他办事,告诉清歌有这么个狗洞,让她亲自钻进去听了不少的消息。
只不过,那时候已经是皇上因为病重而驾鹤西去的时候,各位皇子各自为政,她所听到的都是持兵符之类的要是,放到现在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钻进了狗洞,还好清歌身子瘦弱,没擦伤就进去了。
蹑手蹑脚地缩在了正殿的墙角外,清歌放眼看去,殿前月台上摆的铜鼎、铜龟、铜鹤精致地似乎下一刻就能动弹,想来这四皇子该是个生性开朗之人。而这些松鹤等物不禁有年岁平安之意,还代表江山水固,甚至象征皇权。
只是不知,这是四皇子有心为之,还是无意听人之言,提早暴露了争权夺位的心思?
四皇子欧阳文浩出身不如其他皇子显赫,甚至可以说是卑微,她的生母是伺候皇上的御前宫女,一次皇上醉酒后临幸了她,可是之后除了封她为贵人外,再也没肯见她一面。
而那个可怜的女子早在四皇子年仅八岁时死去,可是皇上不仅没再见她一面,反而连这个年幼皇子的抚养事宜都没有安排。
据她所知,这位皇子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也没有走得相近的兄弟,连永安公主都对他很是不屑。
能活到现在还能让宫人们一心扶持的,四皇子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站得腿脚发麻,清歌愣是不敢动一下,一直到月色昏暗时,她等的那个人才慢悠悠走近了寝宫。
欧阳家的男子生得个个是相貌堂堂,就连这位宫女产下的皇子都是一张削瘦的白净面庞,气质温润如玉,一直含笑走近寝宫。
“四皇子!”屋内的宫人们纷纷垂头行礼,却听得欧阳文浩轻轻一笑
“不必如此多礼,这么晚了,都下去歇着吧。”他的声音很温柔,完全没有因为宫人身份低贱而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整个人都非常熨帖。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清歌不由得念出,这样气质温和淡漠的男子,着实少见!
“谁在那里!”脚步声飞快朝清歌奔走,因为这声动静,整个宫殿里的宫人们都进了里面,手里还握着扫帚等物。
可是等众人来到墙角,这里那里还有人,只有窗户下的一双脚印摆明了,刚才有有人在偷看。
欧阳文浩的眸子眯了眯,就见众人已然跪倒,胆子小的都在哭泣。
可他们意料之中的责罚非但没有,反而有自家主子安慰:“也许是白天有谁经过,扫撒的人没打扫干净,你们不必自责。”
他不想再看见跪了一地的人,回身进了屋后,飘出一句话:“将扫撒之人拉出去打三十大板,是死是活,全凭天意!”他不是圣人,只不过是谁来了,想做什么,倒是有趣。
而早已离开的清歌却趴在了欧阳文浩的寝宫屋子上,贴着冰凉的砖瓦满心无奈,冻得身子都要僵硬了也不敢动一下。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在耳朵里,只是那脚印,她是不敢再去擦了,以免被人发现。
如今看来,这位皇子的心思倒是深沉,如果品行端正的话,日后指不定就是明君。
小心翼翼地从另一头屋檐慢慢爬下去,清歌一溜烟跑回了狗洞口,钻了出去。
见四下没人,清歌稍微活动了身子,刚才走得太急,钻洞还吃了一嘴泥巴,她狼狈地只能进面前的林子里取片叶子,慢慢刮去身上的尘土。
现在正值皇上盛年,诸位皇子的阵营还没有完全形成,若是那位有心崛起,那难度还不大。
只是一次夜探就将她逼得苦不堪言,日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身手敏捷的莫离去做。
叹